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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存:以汉字串起一部中国史

http://www.newdu.com 2020-11-17 天津日报 何玉新 参加讨论

    关键词:《汉字百讲》 《中国字说》 余世存
    
    余世存 学者、作家、诗人,1969年生于湖北随州,现居北京。著有《立人三部曲》《非常道》《老子传》《人间世: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大时间:重新发现易经》等。
    
    汉字的文化力量
    能让人安身立命
    1990年,出身农家的余世存从北大毕业,分配到北京一中教书。他喜欢写诗,在校期间喜欢何其芳,毕业后迷上了穆旦。他是北京图书馆的常客,白天读萨特,晚上写随笔,半年积累下十几万字。两年后,他辞职经商,后来又到《战略与管理》杂志任职,从编辑做到主编。2005年,余世存写出了《非常道:1840—1999的中国话语》,以《世说新语》式的笔记片段,摘编了中国近现代史上各领域人物的趣闻轶事和精彩话语,畅销一时。
    成名后,余世存从繁华的北京移居云南大理,租了个农家院,每天晒太阳、发呆、聊天、种花、读书。“在大理一天晒的太阳比在北京一年都多。”他发现大理当地居民依然保持着对季节、节气的敏感,依旧清楚哪个节气的哪一天该播种,哪一天该灌溉,哪一天该收成。他在大理三年,阅读兴趣从西方哲学转到中国传统文化,“《庄子》最吸引我的是文辞之美,是高妙的哲学思想,萨特也用美表达哲学,庄子做得更好。”他读完了诸子百家,又研究《周易》,思索人与宇宙、时间的关系。大理渐渐喧闹起来,越来越多的都市人迁移到那里,于是余世存选择回北京,所谓“大隐隐于市”,他的内心已非常淡定,不会再被外界环境左右。
    最近,余世存与胡赳赳重新主编了曾被誉为“百年语文第一书”的《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这是胡适、茅盾、竺可桢、叶圣陶、丰子恺等大师的启蒙读本,在那个时代影响深远。不过这套书如今看来还是有些门槛,所以在修复文本后,他们又联手撰写了《汉字百讲》和《中国字说》两本“精讲”。《中国字说》从源头上梳理了有关汉字的若干知识点,《汉字百讲》则从“澄蒙”中选取了100个重要汉字,从字源、衍生义到相关典故进行逐一讲解。
    余世存说:“汉字不仅是一种工具、一种语言,它其实是一种符号,一个汉字就能带给你全新的生命,能让你活出价值。我们可以靠汉字串起一部中国史,一个人的人生也不过是一两个字,你把一两个字读通了、解通了,这一两个字就能够成全你。比如,想到尧我们想到的是天,想到舜就想到孝,想到陶渊明会想到潜这个字,每个汉字就能让这个历史人物为这个汉字献身,这是一种文化的力量,能够让一个人安身立命。”
    不仅是学汉字
    还要了解其背后的故事
    记者:能否谈谈您最初对《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这本书的了解?
    余世存:这几年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是汉字热,关于汉字解读的书很多,但缺乏文化大家的参与,缺乏对汉字学有深入研究而后以浅白方式介绍的书籍。澄衷学堂的名气很大,培养了胡适、丰子恺、竺可桢等一批大师。我很多年前就听说过《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这套书,但并没看过,严格地讲,到现在我也还没读完,只是查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字。我觉得编者非常了不起,编书的态度非常开放,把西方科技知识融入了传统的中国蒙学教育中,并对中国文字源头进行了系统梳理,还原给大众。这也是这套书最有价值的地方:用“新”眼光整理“旧”文字。我觉得现在国内的人文教育类的书籍,应向这套书学习。
    记者:能否简要介绍一下这套书的内容?
    余世存:这套书按照不同门类,收入各种汉字共3291个,比如,第二册所收汉字以天文地理、自然现象、山川河流、各国知识等为主;第三、四册则涉及人事物性、乐器武器、花鸟鱼虫、矿物金属等。最独到的地方是,这套书充分考虑到学生的年龄特点与接受程度,释义分“简说”和“详说”两部分,“简说”仅十余字,专为10岁以下儿童所写,“详说”供10岁以上儿童阅读,更复杂、细化。《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已经堪称经典,我们阅读这本书,不仅只是学习一个一个汉字,还要知道无数原典中先哲的话语、故事、趣闻、道理。
    记者: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套书在当年为什么会成功?
    余世存:这套书的发起者、命名者叶澄衷先生是兴废继绝、继往开来的一代仁者、志者。编者刘树屏先生确定了这套书的编写体例,撰写凡例,进士出身的他虽是科举时代的文人,但思想并不守旧,在编写过程中,他要求参与编写者尽力吸收西方教科书的形式,力图做到通俗易懂,兼容并包。他后来当过南洋公学(今上海交大)校长。编这套书的作者中,既有如蔡元培、章梫等宿学通儒,又有沈颐、严保诚、夏清贻、姚明辉等当时的新秀。章梫先生总揽编纂事务,蔡元培先生负责全书定稿。唐驼先生缮写课本,其书法秀美遒劲,被称为“唐体”,当时中华书局等厂商争相请他书写匾额。吴子城先生专事绘图,参照东西方画作,清新明快。这些元素集中在一起,现在看来,每一个细节都值得仔细品味。
    记者:《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最早发行时是什么状况?
    余世存:这套书在1901年一经问世就引起轰动,重印多次。一年后,除已出版的十来个版次外,还出现了很多翻印版,被认定为学校正式用书,成为课本。当时官方公告称赞说:“据澄衷学堂禀,窃维振兴教育,首重国文学习,学习国文,必先认字。澄衷学堂编辑字课图说,延聘通儒,精心考订,选字注句斟酌,完善缮楷绘图,皆出名手。”据说,醇亲王到上海视察澄衷蒙学堂时翻看过此书,连声好评。
    分享古人思想观念
    了解更多历史文化
    记者:现代人应该怎么读这套过去的课本?
    余世存:这套书虽是课本,但“肝胆俱全”,也可以说是一座品类齐全的地矿,值得今天的读者解剖、挖掘。如果把这座矿脉中的矿藏都挖掘出来,我相信,读者会对汉字和历史的演进有更清晰的认知。在我看来,《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里面的时空观,同样值得梳理,其中有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如干支纪时,对于今人已经陌生的时间空间化、空间时间化意识。编者在“东”字条目下说“于时为春”,“西”字条目下说“于时为秋”,“南”字条目下说“于时为夏”,“北”字条目下说“于时为冬”。我个人近年研读传统时空观,在跟人分享古人的思想观念时,遇到不少挑战。古人以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无需论证的说法,在我们这些后人心中却是将信将疑的,在一些科学主义者眼里是可笑的。古人视为大道或公理的东西,在我们这里却成了假说。
    记者:这种认知还是受教育,或者是自我学习、自我完善的知识结构的问题。
    余世存:当然是这样,不过也会有不少读者,读到《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的一些条目时倍感亲切。如“秋”字条目下说,“百谷以初生为春,成熟为秋,故麦以孟夏为秋”。对节气知识有所了解的人,会想到立夏之后小满节气的三候,苦菜秀,靡草死,麦秋至。这里的“秋”字就是指小麦成熟了。如此我们也能理解,传统文化中的有些汉字,其内涵外延较之今天要丰富得多。
    记者:在您的印象中《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还有那些可值得梳理的角度?
    余世存:非常多,比如当年那个时代的植物、动物、建筑、民生、科技、教育、养生,甚至那个时代的避讳字,为了避皇帝讳而缺笔的字,初看那些缺胳膊断腿儿的字,以为是错别字,再思之下,才明白是敏感字。尤其值得一说的是,书中的字有编者们人生的常识,比如“钞”字条目下说,“今中西并行,谓之钞票,唯限制不严则易滋流弊也”。如“镑”字条目下说,“英以十二夲士为一先令,二十先令为一镑,中国向外洋购件及他贷借诸款,皆以金镑计,故镑价盈虚伸缩之权,悉操自外人焉”。现在再看,可以让我们了解到当时世界经济贸易的一些状况。
    每天读几个字
    对修身做人大有裨益
    记者:您觉得《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对现在的孩子有什么帮助?
    余世存:如此一套课本,可供孩子在整个小学阶段使用,内容很厚实,花费却又很节俭。每天读几个字,于孩子的文言文知识和修身做人的道理,都大有裨益。我们现在的基础教育,跟中华民族文明的源头结合得有所欠缺,读这套书时我感触很深,不开玩笑地说,现在一些大学生都赶不上当年小学毕业的那批人,尤其是对于文字、文化、历史的领悟和理解。比如《澄衷学堂章程》就提到,“启蒙以开发性灵为第一要义……不必过事束缚,以窒性灵。”这一点我们今天就应该多多思考、借鉴。
    记者:常有人说“当代再无大师”,您怎么看?
    余世存:我觉得有两个原因,一是当代启蒙教育的缺失,二是过去能上大学的多是富家、官宦家的子弟,他们的文化底蕴非常厚实,他们背靠中国文化,天然富有,既站在传统文化的肩膀上,又能接触西方文明,因此中西汇通。当然,那个时代的人,因为接受的信息少,也比当代人踏实。现在的文盲肯定比以前少了很多,但何为“有文化”,何为“读过书”?我们常说“知书达理”,读过书的人应该是讲道理的。我们现在都不是文盲了,但很多人也都不懂礼节、不讲道理,所以要两方面看待问题。
    记者:有很多文人、学者常回忆上世纪80年代,您觉得当下和那个时代相比如何?
    余世存:这里面也有一个原因,那个时代是大师们最后站在讲台上的时代。比如“50后”“60后”,他们在上世纪80年代上大学,他们的老师都是受过中国传统教育的,那些人的眼光和学识都是数一数二的,比如冯友兰、朱光潜,他们去世后出现了断层。所以十几年前,一些大知识分子,如李慎之、钱理群等,都有在退休后去小学、中学做教员的愿望,因为大家都意识到应该从基础教育抓起。
    
    余世存谈阅读与写作
    既是安顿自我的方式
    也能有效服务于社会
    我有太多关于读书的故事。上大学时,我和同学发现了穆旦,穆旦的书当时还没有重新出版,我们就从图书馆里找以前的版本,把他的那些诗抄在本子上。因为喜欢穆旦,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门,认识了穆旦的夫人、女儿、朋友。有一次在新街口等公交车,遇到“九叶派”诗人郑敏的女儿,我们聊起来,我说我比较喜欢穆旦,她就问,你喜欢穆旦的哪一句诗?结果我们不约而同地把喜欢的那句诗读出来了,而且是一样的──“这才知道我全部的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人的生活”。当时这句诗对我们的触动都特别大,我觉得这是让一个年轻人走向成熟的诗。
    有那么几年,我跟舒芜先生交往很多,常常到老先生家去借书。记得有一次,借了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那本书是三联书店刚刚出版的,舒芜先生很快就读完了,在书上画了很多线,做了很多记号。我拿回去读,没读完就发现那本书丢了。舒芜的女儿后来跟我讲,她说我爸爸接到你的道歉信非常不高兴,一个星期吃饭都吃不香,他说我做了那么多笔记,本想抄成卡片,结果书丢了。我特别内疚。后来我回老家,在我二姐夫家发现了那本书,我把我二姐夫批评了一顿,我说你拿我的书也没告诉我,而且你应该知道那本书是我找别人借的。因为这件事,我后来写了一篇《我的世纪的华宴》。
    大学刚毕业那段时间,我常去逛书店,现在我觉得,逛书店应该是年轻读书人的“朝圣之旅”。因为只有进入书店,看到满屋子的书,你才知道世界之大,知道人的思维和智慧的丰富。而不要觉得自己读了一本书、写了一本书,或者对一本书有特别的思考,就可以秒杀天下了。年轻人容易狂妄,进书店能让自己的心理状态得到某种校正。
    那时候我的书房是流动的。我搬过十几次家,每搬一次家,都要丢一些书,两三年前稳定下来,才有了这个书房,书都是后来陆续补充的,可能有五千册,很杂,比如以前买的西方哲学、美学的书,西方诗歌的书很多,后来有很多中国文化类的书。
    我的书房利用率不高,主要起一个收集作用。我这几年写了一二十本书,现在回忆起来,大概只有《时间之书──二十四节气》,还有《老子传》的修订,是在书房里写的。书房对我来讲相当于起居室。很多邻居从我家窗前走过,都会看到我这有一排书架,他们就觉得好。用书装饰家,有种特别的味道。
    我这大半生完全受益于阅读,我也都知道,以前在我看来很成功的人,经过三五年之后,都因为自身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从我们身边消失了,他们的问题,关键就是他们的精神世界不够丰富、不够牢靠。这种精神世界的丰富和牢靠,最主要的就来自于阅读。写作也好,阅读也好,确实既是安顿自我的方式,也能有效地服务于社会,能够让一个人不断进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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