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也许能够遗忘受过的苦难,心灵和身体却会刻下一切伤痕;史书也许不会写下曾经的沧桑,一代人的悲怆记忆却不会轻易被抹去。苍耳先生在散文集《内心的斑马》中,以充满同情的笔调,写下了难以忘却的痛。 人类有两只眼睛,一只往前看,一只往后看。大多数情况下,散文是一种往后看的文体,书写感受,书写回忆,书写一切渐渐泛黄的碎片与一闪而过的念头,在它们消逝以前用文字来留住它们的残影。深刻而绵长的回忆常常是痛苦的,在《内心的斑马》中,寒冷、坚硬、痛苦的气息弥漫在字里行间,好像冬天的雨夜里,无人的深巷中缓缓穿行的冷风。 苍耳先生的笔下,过去的痛与现在的痛交叠在一起,个体的痛与群体的痛难舍难分。搏命抗争却依然倒在枪械下的死不瞑目的豹子是痛楚的;自制血透机以延长生命的尿毒症病人是痛楚的;知识分子被迫隐藏思想,接受改造的时代是痛楚的;太平天国终于覆灭的时代也是痛楚的。原始力量被现代技术碾压的痛,城市角落中贫穷困苦的痛,知识分子的痛,农民起义者的痛,一切痛楚都化为书写者的痛。《内心的斑马》好像一座收藏痛楚的博物馆,苍耳先生手执话筒,将一切痛楚向我们一一展示。 苍耳先生作为一个观察者,一个书写者,他的痛来自于悲天悯人的同情。这是人道主义的疼痛、知识分子的疼痛、因为看到了同病相怜者而旧伤疤隐隐作痛的疼痛。同情不是优越者对卑下者的肤浅的感情,同情不分对象,一切值得同情的都将引起同情。即使过去已经无从改变,即使对现在我们同样无可奈何,同情的书写依然是有力量的。写下被刻意隐瞒的伤痛,写下带着温度的情绪,告诉一切伤痛的承受者:我们看到了,我们关注着,我们不会忘记。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从苍耳先生的文字中可以看出,他是非常敏感的,一切似乎无意义、无情感的坚冷的事物在他的眼中都被赋予了含义,从而引发了痛苦的思索和回忆。这正是诗人的眼睛的特异功能,他们总能看见事物与自己之间的某种神秘的关系,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物是与“我”不相干的,与“我”无关的事物是不存在的。如果你在通勤的地铁上看见身旁的某位上班族突然眼含泪水,请不要觉得奇怪,他可能生来就应该成为一位诗人…… 通常情况下,散文是一种向内书写的文体,散文中所写的一切事物,常常都要回到作者本人的所思所感中去。“散众系列”丛书的三本散文集中,《南方云集》书写“我忧虑”,《最深刻的一文不名者》书写“我热爱”,《内心的斑马》书写“我同情”,各有侧重,三位作者都用诗意的文字记录下了自己真挚的感情。 弥漫着痛楚的回忆废墟中,一朵人性鲜花正在悄然绽放。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