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看到画家杨江东近年来创作的几十幅新作,我一下子惊住了—— 画面上,三三两两的少数民族姑娘在悠闲地玩耍,身边围绕着水牛、山羊和兔子。姑娘们头上随意插着大山里的野花野草,密林深处那些不知名的鸟儿、色彩斑斓的蝴蝶、大大小小的野蜂或站在她们的肩膀上,或飞在空中……画作中大写意的技法、老到的笔触、大胆的用色、夸张的舞姿、天马行空的构图,充满视觉冲击力。尤其是那些以山花野草为霓裳,以山羊、野禽为伙伴的大山姑娘,个个没画眼睛,即便是一笔掠过,也顶多勉强算是闭着眼睛。 谜一般的想法,不可思议的思维,一反传统的新奇画法,令我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我是一根钓竿,将溢彩的钓钩垂入心湖里”,杨江东年轻时说的这句话,既是他的诗文,也是他的感悟与追求。 杨江东15岁从广西南宁到了百色地区隆林各族自治县生活,这是广西、云南、贵州交界处的一个小县城。老乡们以淳朴和宽阔的胸怀拥抱了这些首府来的“小知识分子”,手把手地教他们插秧、耘田、收割、打谷、晒秋等农活;肩并肩地与他们一起牵牛、喂猪、赶羊、养鸡等等;还热情洋溢地拉他们赶圩、对歌、跳舞、吹芦笙…… 繁重的农活和贫困的生活并没有压垮这位少年,除了挣工分之外,稍一有空,杨江东就会翻几座山钻进山谷密林,对着令他血脉奔腾的大自然色彩和光线,坐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画画,直到倦鸟归巢,太阳落山。 这种日子,一晃就是数年。当他噙着眼泪告别房东离开村寨的时候,所有的情感都留在怀中那3000多张写生作品里了。 回城后,他进机械厂当了5年车工。车刀在轴杆上的移动带出旋转的铁屑,不经意地成为了他后来所有作品中旋转的蜗线,无论是流动在整个画面上、落在动物身上,还是在野花的形状上。 1977年,杨江东如愿以偿地成为广西艺术学院国画系第一届大学生,开始跟随大师们的脚步,步入正规的科班学习。 此时的杨江东犹如大山中飞出的相思鸟,在艺术的天空中自由地翱翔。他开始揭示那些魂牵梦绕的高原,探索那些不为常人所见的生命、森林、色彩、光线与民族风情的多维融合,发自内心地吟唱出“我是一根钓竿,将溢彩的钓钩垂入心湖里”的心声。 大学毕业后,杨江东把大山里经过思考和消化的素材进行艺术的概括与提升。造型奇特的山石,不同光线下的丛林,纵横交缠的古藤,原汁原味的苔藓,花枝招展的蝴蝶和一展歌喉的小鸟,都一股脑儿地涌到了他的作品之中。 后来,担任南宁书画院院长的杨江东外出游学,带着东方文化自信地走向世界。他拜大自然为师,学西画技法,精研佛、道、儒及百家经典。之后,他开始更多地创作少数民族风情画。壮族姑娘的织锦及刺绣、苗族姑娘的天然蜡染和古典的银饰、奔放在“跳坡节”的舞蹈、彝族姑娘穿着布满刺绣的裙服、仫佬族姑娘围着丰收的金黄果实喝酒行令……这些原汁原味的民族风情,都出现在杨江东的绘画作品里。 杨江东笔下这些大山里的姑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没有眼睛。为什么?杨江东哈哈大笑解释道:“想想,姑娘什么时候会闭上眼睛?当然是幸福来临的时候。” 多么幸福的大山姑娘啊!杨江东说,他描绘的少数民族姑娘就是那些世世代代守着大山、耕耘梯田、唱着山歌,光着脚丫创造生活,闭着眼睛迎接爱情的山里人。这些少女像篝火一样燃烧,像山鹰一样飞翔,像蜜蜂一样劳作,像山花一样清纯。她们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内心是纯净透明的。 这时,我好像透过杨江东的画看到了他对大山沁入骨髓的情感,看到了他饱含激情画出隆林的古树青藤、柴门篱笆,看到蝴蝶泉畔那些少数民族少女。受他的作品感染,我也爱上了这些光着脚丫、脸上洋溢着野性的青春气息、“没有眼睛”的姑娘们。 图为杨江东画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