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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颖vs王雪瑛:每一种关系都有黑洞

http://www.newdu.com 2019-05-28 《收获》微信公众号 newdu 参加讨论

    以短篇,直面无法逃避的风险
    ——关于唐颖短篇《隔离带》的对话
    
    评论家 王雪瑛
    王雪瑛:我读过你的很多作品,熟悉你的小说氛围,沿着语言的小径,走进由你一笔笔虚构,又逼真得可以触摸的空间,可以交谈的人物,他们是上海的儿女,他们在时代风云与个体命运之间的悲欣交集。你的最新短篇《隔离带》,散发着陌生和新鲜的气息,让我从熟悉的小说氛围中跳了出来……小说的背景依然是上海,小说的人物依然是上海的儿女,那么这种陌生和新鲜来自哪里?我寻思着,完成这短篇后,你有超越自我的兴奋吗?
    
    作家 唐颖
    唐颖:有一种获得灵感的强烈感受。我对“灵感”一说一向有些置疑,说冲动好像更确切,每一部小说在提笔前,都是被一种冲动驱使。然而,这部短篇我最初的构思在写作中发生了反转,于是我想到了“灵感”一词。
    王雪瑛:这种反转更让你有意外的收获?小说情节从“我”和小学同学礼平的交往中展开,她们成年后失去联系,直到礼平带着孩子搬回上海,在校友会上相遇,才开始如闺蜜般往来。离婚的事,礼平只告诉“我”,也只向“我”诉说她那看起来光滑实则坎坷的人生。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坐翘翘板,从童年到中年,从小说的开始到结尾,她们之间的俯视与仰视的变幻,亲密与隔离的交织,小说的“目光”聚焦着她们之间纠缠复杂的关系。你的小说很关注同性闺蜜之间的关系,而这两个人物又有着新鲜的特质,与以往不同……
    唐颖:是的,反转让小说的伸展更加深邃,而给我带来写作上的快感。以往小说里的闺蜜比较正面温暖,有一种女性同盟的感觉。到了这部作品,锋芒和沟壑也同样出现在闺蜜之间,我需要表现现实中不容置疑的冷酷,每一种关系都有黑洞,包括闺蜜。
    王雪瑛:是什么引发了小说中呈现女性同盟关系的改变?俞自谦的塑造,是这个短篇中的亮点。她表面看来很阳光,梳着马尾辫,GAP白衬衣配CK牛仔裤,笑靥动人,在社交场合如鱼得水。她的出场是由礼平的男友华盛的带入,她引起她俩的关注是缘于:她和华盛的关系是否有点太亲密?出人意料的是,命运最急转直下的是她,而且影响她命运的并不是华盛,而是谁?是怎样的疼痛让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的表象和她的内心之间有着阔大的黑洞,而这黑洞又恰恰是小说的留白,让读者去想象,去回溯她以往在人前的表现:她亢奋的说笑声更像是在武装她无法释怀的失去……
    唐颖:如果说有灵感闪现的话,就是在她身上,她几乎改变了我的整篇小说的色调。也是她引发了女性同盟关系的改变。生活里,不仅有性别的差异,还有疾病以及其他的“不同”带来的差异,这些差异也许在悄悄侵蚀我们习以为常的关系。
    王雪瑛:对,她,影响着这个短篇的质地。“我”去医院肝炎隔离区探访男友,两人之间三米左右的隔离带,让“我”深受刺激,冲破隔离的冲动,让他们从情侣变成了夫妻,有形的隔离带当然是消失了,但是无形的隔离带在最亲近的关系和婚姻生活中潜滋暗长,在“我”没有防备中,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
    唐颖:“隔离带”这一场景给“我”带来的刺激,让她冲动地冲进婚姻。然而,“我”终究是在“隔离带”的这一头,永远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另一头——曾被隔离的病人的内心,哪怕成了夫妻。
    王雪瑛:“我”为什么会与丈夫离婚,是因为周日去老房子看他的时候,看见了俞自谦吗,还是婚后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隔离带”,这是“我”在离婚后的追问,也是小说探究的问题。在小说的尾声中,礼平告诉“我”,“他比你明白,和你的这个婚姻不合适,他知道你终究是想要一个正常家庭,想要一个孩子……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不是明白和释怀,而是对前夫的内心更迷离不解,小说的留白延展了短篇的空间……
    唐颖:“我”看起来有些无辜,莫名地从吵架变成分居,这分居显然是丈夫有意为之,直到撞见丈夫屋里的女子,她当然会以为丈夫有了外遇,好强的她便提出离婚,之后才又明白丈夫早就想离了。然而从头到尾,从婚姻到结束,这个“我”从未试图走进丈夫的内心,或者说,这一对夫妻在精神上是疏远的。怎么会到这一步?必须在打击到来时,才会唤醒没有去“用心”生活的人吗?
    王雪瑛:不少人忙于应付日常琐事,生活在无所用心的错觉之中。比如“我”认为他内向,为人仔细,填补了她的粗枝大叶。其实她忽略了他们的生活节奏不再一致。
    从礼平和华盛的关系中,小说呈现了现代人貌似亲密稳定的关系,其实脆弱到无法打开对方的手机。手机,犹如隔离带,似乎有限的隔离,维持着必要的空间,必要的距离,一旦打开手机,隔离的遮掩消失,亲近的关系在真实中碎裂,挑战着双方承受的底线……看,还是不看,维持,还是结束?这是有关现代人亲密关系的课题……
    唐颖:是的,脆弱到无法去看对方的手机。或者说,再亲密的关系,仍然有可能存在无法坦陈的秘密。生命的风险,不仅是天灾人祸,还有谎言和背叛。
    王雪瑛:小说以第一人称展开叙事,“我”不仅仅是小说的叙事者,同时是小说的主人公,除了俞自谦,小说中命运发生重大变化的是“我”,小说聚焦于:“我”和礼平的关系,“我”和丈夫的关系,礼平和华盛的关系,而俞自谦与他人的关系,有着开阔的留白,小说从最亲近的人物的关系中揭示出无法跨越的隔离带,这是人性的真实,也是人生的苍凉,是你对现代人外在表现与内心真实两者间离的揭示?
    唐颖:假如说过往的小说,人物常常是带着充满伤痕的前史登场。而在这部作品里,角色们都还年轻,没有历史包袱,人生的始初光滑明亮。然而,所有生命里需要经历的风险,他们都无法逃脱。疾病和疾病留下的阴影,无法沟通的孤独寂寞,亲密关系的突然断裂……从某种角度,年轻又顺利的他们对痛苦的到来更没有准备。
    王雪瑛:对,人生中无法逃避的风险,留下了生命中的创伤与成长。小说创作的过程,也是作家审视和处理自己经验的过程,认识人性和生命的过程。你,作为一个成熟的作家,善于虚构的作家,如何看待作家自我和塑造的女性形象之间的关系?
    唐颖:当我开始转向短篇时,我有一种我终于可以成熟到写出有力量的短篇的感觉,也因此进入更加纯粹的文学空间。我不用去考虑读者的接受度,假如写长篇要考虑可看性和读者的感受。仿佛作者获得了更大的自由,事实上,却是不可承受之轻。短篇是很考验作家的功力。就像针灸,针眼这么小,却要刺中穴位,引起全身的颤动。
    王雪瑛:《隔离带》以短小篇幅,向着人与人之间,心与心之间的隔离带深入探测、有力掘进。人物关系的精要编织,情节推进的删繁就简,人物命运的重大转折,你以简洁的小说语言,演绎沉重的故事,以留白的空间,让读者思索和回味,呈现小说的力量,让我想到了卡佛的小说《新手》,他对题材和经验的处理能力真是举重若轻。
    唐颖:举重若轻,这正是我未来写作的目标。卡佛、门罗还有村上,他们的短篇是我不倦阅读的经典。技巧已经没有意义,是文学的高级境界。
    王雪瑛:隔离带,有着不同的形态,隐形的,有形的,它如沉默的暗礁,影响着命运的暗流涌动,又似移动的镜子,看见人物的内心裂痕……小说的陌生和新鲜,《隔离带》的魅力,离不开有限篇幅中的留白,短篇空间中,人物命运的重大转折,让读者的思绪有更深的浸润和回味。纳博科夫在《小说讲稿》中,说起优秀的读者,我想,好小说塑造着优秀的读者,优秀的读者也期待着好小说。
    唐颖:短篇的留白如此迷人,留白后面的黑洞不忍直视,它可以带来无尽的联想……短篇读者离作者的距离是最近的。
    作家简介
    唐颖:上海出生,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协会员,上海作协理事。以书写都市题材小说闻名,被认为是写上海“写得最准确的作家之一”。在《收获》等重要文学刊物发表小说三十几部。中篇小说《冬天我们跳舞》、《红颜》、《那片阳光还在》、《丽人公寓》、《瞬间之旅》、《纯色的沙拉》、《不属于我的日子》、《无性伴侣》、《双面夏娃》等多次转载、并进入不同小说选本,屡次获奖。出版长篇小说:《美国来的妻子》、《阿飞街女生》、《初夜》、《另一座城》、《上东城晚宴》、《家肴》;出版中篇小说集子:《丽人公寓》、《无性伴侣》、《多情一代男》、《纯色的沙拉》、《瞬间之旅――我的东南亚》、《红颜――我的上海》、《冬天我们跳舞》。部分作品被改编搬上银幕和舞台。编剧并导演话剧《小世界》。
    王雪瑛: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作协会员、上海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第九届全国文代会代表、上海报业集团高级编辑。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师从文艺评论家钱谷融先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曾获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奖。著有《千万个美妙之声——作家的个体创作与文学史的建构》《倾听思想的花开》《访问迷宫》《淑女的光芒》等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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