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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军旅文学:追踪军中变革 回应时代话题

http://www.newdu.com 2019-03-29 文艺报 徐艺嘉 参加讨论

    2018年对于军旅文学来说无疑是个丰收年,新老作家共同为军旅文学贡献了新质。
    当军旅文学的题材不再仅限于和平年代军人如何生活,而是纵向上追溯历史,寻求当代立足点,横向上不仅关注到部队当下改革的热点,追踪军中大变革,回应时代大话题,同时将诸如转业军人、退休军人等群体纳入文学表现范围,这说明军旅文学的本质回归了、“面”铺开了,视野更为宽广了。
    2018年度的军旅文学在题材、文体、内容、形式等方面都有新的拓展。尤其是老作家的集体爆发,不仅贡献了极富新意的精品力作,更为军旅文学创造了新的审美范式。一批反映部队现实、塑造英雄形象的写实佳作接连涌现,突破了以往军旅文学“红与黑”的二维格局。成熟作家笔耕不辍,潜心经营,为军旅文学提供了新的“现象级”作品,而“新生代”军旅作家则尽力摆脱个人化的叙述模式,力图寻求新的文学突破口,给予新时代以文学回应。此外,现实题材军旅文学创作强势复苏,涌现出一大批反映“强军进行时”的作品。凡此种种,彰显了2018年军旅文学不竭的创造活力。
    老作家静水深流
    奉献“现象级”作品
    提起2018年的军旅创作,首先要关注的便是三部现象级长篇小说:徐怀中的《牵风记》、肖亦农的《穹庐》和彭荆风的《太阳升起》。
    徐怀中的《牵风记》高度提炼出一段战争史中“三个人和一匹马”的故事。作家怀着至真至纯之情,不仅摒弃了战争文学中人物塑造的一贯手法,并且最大程度颠覆和突破了自我以往的文学书写模式。冰清玉洁且才华横溢的汪可逾、才华横溢的“一号”首长齐竞、带有人性弱点却又在关键时刻克服弱点的曹水,以及一匹带有浪漫主义色彩、颇通人性的战马,“三人一马”的意象是作家劈开庞大而繁复的战争记忆,遵从本心又精挑细选打捞出的文学形象。通过几个形象之间的互动与勾连,作家用并不算长的篇幅重塑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战争史,同时也为中国战争文学形象刻画了新的烙印。
    肖亦农的长篇小说《穹庐》有志于凭借那些过往历史所赋予的条件,还原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他将读者带入渐行渐远的历史风尘之中,让人领略1920年前后布里亚特草原的峥嵘岁月和布里亚特人回归祖国的波澜壮阔。小说对这段隐而不彰的历史的感人描述,通过以嘎尔迪老爹为代表的一系列人物形象的塑造,表现了他们对国家民族走过的一段非凡历程的真切回望,对蒙古族人民的英雄主义、爱国情怀予以热烈讴歌。感奋人心的个人命运、部族命运与历史迷雾间的猛烈冲突,被以极富画面感的笔触在作品中揭示出来,而处于历史境况中的人在具体时代环境中曾有过的迷茫和宿命感,始终推动着小说的进展。
    彭荆风的遗作、长篇小说《太阳升起》通过西盟佤族大头人窝朗牛一家在新中国成立前的遭遇,到新中国成立后的生活,描写了佤族人怎样从原始部落末期进入新社会的艰难曲折的过程。以侦察参谋金文才为首的民族工作小组,付出极大的耐心和努力,执行了党的正确的民族政策,终于以事实教育了蛮丙部落头人窝朗牛,见证了云南民族团结进步的伟大历史。透过这部作品,读者能感受到佤族人独特的风俗、异彩的佤山风情,也深刻反映了中华民族团结进步的伟大历史。
    上述三部军旅题材长篇小说在2018年集中推出,并且成功在当年诸多名家推出新作的背景下获得文坛普遍性好评:评论家们赞《牵风记》开拓了中国战争书写新的高度,称《穹庐》为中国版《静静的顿河》,说《太阳升起》为世界提供了坚持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样本。一年之内战争题材作品收获美誉至此,可谓是当下军旅文学的“现象级”事件。那么,在军旅文学相对边缘化的当下,怎会又突然焕发出新的魅力?
    略作思考便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其实军旅文学边缘化的话题本身便是伪命题。文学的演变需要相当长的一个周期,长篇小说的写作亦是如此,没有深入沉潜,深耕于文学沃土,又怎可能如骤然中奖般“收割”文学果实?军旅文学内在所具有的英雄主义、浪漫主义气质从来都使之具备天然的文学优势,问题在于如何适应当下的文学语境,并寻求新的切入点,使之持续葆有文学生机。
    《牵风记》《穹庐》与《太阳升起》几部作品有共通之处。首先这几部长篇小说都是成熟作家经过十数年思考、酝酿的结果,无论在文学主题选择、背景资料消化和文学形象打磨方面都是作家深思熟虑、精耕细作后的结果。《牵风记》的作品雏形是在战争年代,《太阳升起》更是构思60余年,写作20余年,时间的积淀为作品提供了足够扎实的写作根基。其次,这几部作品都是作家在反复的文学尝试过后所抵达的作家个人新的文学高度。《牵风记》延续了徐怀中上世纪80年代短篇小说中的空灵,在经历了新世纪写作的异质性体验后,已达到某种至臻之境,女主角汪可逾就如同理想主义最高境界的化身,甚至最后的死亡也写得浪漫唯美。《穹庐》则是肖亦农在完成一部反映内蒙古自治区成立60周年的电视剧之时,坠入浩如烟海的文学宝库,对蒙古部落的历史、文化、音乐、舞蹈、服饰、饮食无一不熟、无一不精,从电视剧写作到小说写作,中途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文学拔高。《太阳升起》亦是如此,彭荆风在60多年前作为人民解放军先头部队的成员,进军西盟佤山,一手握枪,一手拿笔,经历了1000多个日日夜夜。他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走进佤族部落的作家,亲历见证了佤山从原始部落后期步入新时代的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作家把这段历史从个人熟悉的非虚构写作转换为小说写作,实现了又一次自我写作的突破。
    如果把2018年视作军旅文学创作的一个新的高度拐点,那么,它提供给军旅作家的启示仍然是文学本源方面的:沉潜、沉静,方可推出厚重之作。
    “新生代”回归初心
    拓展军旅文学外延
    从近几年的创作情况来看,前些年被影视剧的热潮冲散的文学创作队伍又在慢慢归拢,像百川归海一般,又有朝着文学之路前行的自觉意识了,其中一个明显的标志是再度回归纯文学创作的作家数量增多。这种行为是自发的,从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去看,是作家们自发地沿着初心再出发。
    2018年的军旅中短篇小说与前几年相比,更具精品意识,尤其是“新生代”作品,总览2018年中短篇小说创作情况,现出一些新象。
    作家在自我熟悉的文学领域探索的同时,军旅文学的外延有所拓展,题材涉及战争与和平,时间跨越古代与当下,涵盖了军人生存、生活的多个层面。裘山山的短篇小说《加西亚的石头》和文清丽的中篇小说《对镜成三人》,皆取材于和平年代军人的日常生活。《加西亚的石头》讲述退休军人罗毅阳一段带有趣味性的“找石头”经历;《对镜成三人》观照到一位女军人的内心,展示一个普通的女军人如何在工作和家庭中平衡自我。两位女作家的写作有着共同细腻入微、温情脉脉的女性特征。
    曾剑的短篇小说《一个人的战斗》写转业成为护林人的李四如何在极端环境中坚守;董夏青青的短篇小说《在晚云上》延续了她此前新疆系列的短篇风格,于生活细节的直述中吐露边地军人的生存本相;王凯的《楼顶上的下士》书写边疆基地的普通一兵,正如作家多年来始终如一所做的,不断完善他记忆中的每个小人物,为每个士兵列传。
    在军队革新除弊的大背景下,2018年进入笔者视野的作品不乏书写军人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的身心状态与感受。王玉珏的中篇小说《孤芳》即选取了军队文工团缩编裁撤的背景,文工团女歌唱家司马芳芳热爱军装,留恋舞台,在走留问题上内心急遽动荡,上演了一幕幕悲喜交集的故事。王棵的中篇小说《从同志到先生》生动描述一名自主择业的军人脱离军营生活后面临新的起点,如何调整自我再出发。西元的中篇小说《胴寺》回到战争现场,他小说中多次出现的主人公王大心带着作家本人对于战争的不懈思考,进入最残酷而真实的战争搏斗之中,与日本人对垒,在与僧人和一位名叫霓云的女人交往中,完成了形而上的人生转变。
    陶纯的中篇小说《我的两个战友》与朱旻鸢的中篇小说《膝》同时对当下的军队的反腐问题作出直接回应。《我的两个战友》以回顾人生的方式讲述了两个与“我”同时入伍的战友多年在部队摸爬滚打,企图建功立业的人生奋斗过程,然而结局是其中一个为了更高位置、更大利益而进入歧途,读来令人叹息。《膝》则以一名公务员的视角写一位在战争中负伤立功的旅长兢兢业业工作多年,却在关键时刻没能禁得住利益诱惑,最终惨淡收场。
    当“新生代”作家以群体面貌涌现并持续发力长达十余年后,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的写作逐渐进入一种更为从容的状态,有人在自我坚守的写作领域不断深挖,力求出精品,另一些作家的书写范围更为广阔,同时试图追踪当下部队热点,对时代话题作出应有的回应。
    此外,2018年军旅文学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是现实题材的强势回归。现实题材一直是军旅文学的创作核心,但由于文学自身的艺术规律和部队作家追踪现实变革的速度相对迟滞,近几年反映部队改革的军旅文学作品无论在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略显匮乏,这一问题在2018年的创作中有所改善。徐剑的长篇报告文学《大国重器》以宏大视角和激情澎湃的语言全景再现战略导弹部队的发展历史, 系统梳理火箭军从无到有、从低端到尖端的发展历程,被评论界誉为“作者一次集大成式的重要写作”。吕高排的《西部陆航旅》来自作者深入一线采访的故事背景,书写了军队改革进程中陆航旅部队坚守军人本色,凸显使命担当的一幕幕动人场景。李忠效的《归途艰难——“瓦良格号”来中国》聚焦中国首艘航母辽宁舰,完成了对时下武器装备热点的文学记录。
    盘点下来,2018年对于军旅文学来说无疑是个丰收年,新老作家共同为军旅文学贡献了新质。但是同时应该看到,由于军队体制编制变革,军队作家队伍的不稳定性仍然很大,这个作家群体中有人已然离开军队,有人即将离开,一些作品中人物所体现出的焦虑正是作家本人的焦虑,而对于军旅“边缘人”的人文关怀,也恰是军旅作家这个群体切实需要的关怀。
    当军旅文学的题材不再仅限于和平年代军人如何生活,而是纵向上追溯历史,寻求当代立足点,横向上不仅关注到部队当下改革的热点,追踪军中大变革,回应时代大话题,同时将诸如转业军人、退休军人等群体纳入文学表现范围,这说明军旅文学的本质回归了、“面”铺开了,视野更为宽广了。而下一步,军旅文学更为关键的是要作家继续深扎生活、扎实创作,将延伸出的书写题材经典化,以写出精品力作为目标。这既需要作家本人的努力,也需要制度的保障,能够让军队专业作家有机会去关注部队前沿领域的变革,有精力去沉潜钻研,方可书写时代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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