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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李云雷小说集《再见,牛魔王》的记忆书写(2)

http://www.newdu.com 2019-03-12 《南方文坛》 赵文兰 参加讨论

    三、语言修辞
    乡土小说的语言往往具有简约、朴素、清新的特点,对田园风景的描写使其语言又常常被赋予散文诗的风格,有时作家还利用一些方言或者俗语来制造一种浓厚的乡土气息。另外,文学语言还依赖于修辞。正如布斯所说,“在文学中,修辞是无法躲避的”[17]。这暗示了文学修辞的重要性。的确,文学作品需要借助独特的修辞手段来生成审美意义,暗示人物内心情感,揭示作品主题寓意。小说集《再见,牛魔王》的语言特点是清澈流畅、朴实无华,具体表现在简单的日常用语以及极具地方色彩的方言和俗语的运用和大量的景物描写所体现的散文诗化风格。这些语言特点大大缩短了作者、文本和读者之间的距离,取得清晰自然、真切舒朗的艺术效果,使“我”对故乡往事的眷恋之情得以浮现。就修辞手段而言,作家在该小说集中主要运用了意象、象征和重复等手法。这些修辞手法共同作用于人物情绪的渲染、内心世界的呈现和记忆框架下主题意旨的强化。
    该小说集在语言方面的特点首先表现在简洁、朴实的日常话语的运用。小说中出现的多是简单的句子结构、常用词和日常用语,较少空洞、浮泛的夸饰性文字,也没有晦涩难懂的生僻表达,人物对话多直接呈现对话内容,没有任何引导句。这和该小说集本身的乡土气息以及作家旨在呈现的单纯、真实的童年世界和意在规避的复杂、虚伪的现实社会的初衷相契合。另外,该小说集的语言特点还表现在地方方言和俗语的运用。如《三亩地》中提到,当年很多人都给二礼爷爷家“扛活”。这里“扛活”的意思就是“打工”。《织女》中的“见小面”和“见大面”涉及当地的婚俗习惯,是在青年男女订婚之前必须经过的两道程序,前者是男女双方见面,后者是双方家长约谈。而“不搭腔”一词指的就是“不说话”,表示双方关系的破裂。《哑巴与公羊》中的“棒子面”,其实指的就是玉米面。《并不完美的爱》中则涉及两个俗话。第一个是关于小孩掉牙的现象,如果是上面的牙,就往下扔;若是下面的牙,就得往上扔。第二个是说,老人去世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跟他/她最有缘、最亲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方言和俗语在作家和故乡之间建立起一种无法割断的关联,是深深扎根于作家记忆中的存在。再者,该小说集的语言特点也体现在散文诗化风格方面,主要涉及一些景物描写。如《梨花与月亮》的开篇一大段对“我”表哥家的梨园以及梨树、梨花的细节描写,还有后来“我”表哥坠入爱河之后对月光下的梨园的描写,无不烘托出田园生活的美好、温馨和和谐,在强化小说的爱情主题的同时,也使“我”对故乡往昔生活的怀念之情得以呈现。而《我们去看彩虹吧》也有一些对“我”们村自然景观的描写,那小桥流水、河堤的杨柳、一望无际的田野、尤其是雨后的彩虹,共同构制成一幅美妙的图画,以致“多年之后,想起站在小桥上眺望彩虹的情境,我心中仍会感到激动与眷恋”[18]。这里,富有诗意的景物描写,淋漓尽致地衬托出“我”的思乡之情。可以说,在该小说集中,无论是方言、俗语的运用,还是散文诗化的景物描写,均与故乡的人事相连,从而使记忆的书写得到实现。
    该小说集最重要的修辞手法就是意象和象征。意象就是“在一刹那时间中理智和情感的复合体”[19],它表示过去的感觉或知觉体验在心中的回忆或重现。象征即暗示,一个象征符号常常具有丰富的多重蕴意。象征具有重复与持续的意义,一个意象可以被转换成隐喻,但如果作为呈现与再现不断重复,那就变成了一个象征[20]。小说集《再见,牛魔王》系列作品中的意象主要有“雪”、“月亮”、“雨”、“彩虹”、“彗星”等自然现象方面的意象,“枣树”、“榆树”、“柿子树”、“树林子”、“梨花”、“凤仙花”等植物意象,“牛魔王”等动物意象,以及“小黑屋”、“灯笼”等物体意象。这些意象往往在同一个小说、甚至在多篇小说中重复出现,构成一个象征体系,共同作用于对故乡记忆主题的揭示。其中,“雪”意象是作家在小说集中运用得最多的一个意象符号,《界碑》、《三亩地》、《织女》、《红灯笼》、《乡村医生》等多个小说的结尾处均为“雪”中“我”的顿悟,这一点和詹姆斯·乔伊斯的《死者》(The Dead)很相似。该小说结尾处的“雪”意象有着深刻的象征意义,烘托了男主人公加布里埃尔悲凉和绝望的心情,强化了他对爱情、婚姻及人生的幻灭感,揭示了他的情感危机和精神困境。而小说集《再见,牛魔王》中故事结尾处的“雪”意象同样起着渲染故事的氛围、暗示人物的心境、揭示作品的主题等作用。如《三亩地》的结尾处,在风雪中,“我”看着那三亩地,想到历史的年轮的不停转动、人们命运的起起伏伏,“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而去”。这里的“雪”意象加深了“我”对人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而产生的悲凉感和虚无感,未来是迷茫的,“我”只能在过去的追忆中品味一种真实感和一丝慰藉。另外,“月亮”也是作家较多运用的意象,多涉及婚恋主题的小说,如《电影放映员》、《暗夜行路》、《梨花与月亮》等,传递着主人公对心上人的思念之情,暗示着其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和向往。再者,如《三亩地》、《并不完美的爱》、《梨花与月亮》、《乡村医生》、《林间空地》中诸如“枣树”、“榆树”、“梨树”、“树林子”等植物意象,则往往表达了主人公对和谐、快乐、单纯的童年往事的怀念。正是这些在时代变迁中亘古不变的记忆之物,把“我”重新带回到过去,重温那个曾经逝去的世界,使失去的时间获得重现。还有,作为该小说集中唯一一篇具有魔幻色彩的神话寓言故事,《再见,牛魔王》中的“牛魔王”意象同样具有象征内涵,它喻指着在人际关系疏离的城市中打拼的乡下人。作为“我”童年的伙伴小牛的化身,“牛魔王”被人类社会所不容的境遇暗示着乡下人在城市孤独而艰难的处境,而它与命运顽强抗争的事实和追求自由的决心则象征着人在逆境中不服输的精神,表达了作家对冷酷社会现实的否定和对往日和谐人际关系的怀念。毋庸置疑,作为记忆之物,正是这些意象和象征,唤起了人物对往事以及个体生命的记忆,从而使作家的记忆书写成为可能。
    该小说集中另一重要的修辞手法就是重复。重复意指故事与叙事之间的频率关系,是语词、语式或语篇的多重话语呈现。米勒认为,任何一个小说都包含重复现象,重复决定小说的内在结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说的阐释要通过识别那些重复现象及其所衍生的意义来完成[21]。重复在现代小说中是呈现主题和意向的一种重要模式,是克服日常生活题材杂乱无章的一种重要手段。小说集《再见,牛魔王》系列作品中除了以上提到的各种意象的重复之外,还包括语词的重复、句式的重复和场景的重复等。重复手法的运用,不仅有助于突显人物内心情感,而且还强化了小说的主旨,使修辞效果得到增强。首先,语词的重复突出表现在“漂泊”一词在《界碑》、《织女》、《并不完美的爱》、《乡村医生》、《林间空地》等多篇小说中的复现,它暗示了“我”长大以后远离故土在城市中独自一人谋生的孤独感和无助感,表达了“我”对留存于记忆深处的故乡人事的亲切感,在呈现“我”的思乡之情的同时,也使弥漫在小说中的记忆主题得以强化。其次,句式的重复指涉《电影放映员》、《暗夜行路》、《梨花与月亮》和《泉水叮咚响》等作品中的歌词的重复,歌曲的名称分别是《九九艳阳天》、《小路》、《喀秋莎》和《泉水叮咚响》。巧合的是,这几首歌曲均与爱情有关,小说中歌词的复现,反映了那个时代年轻人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呈现并强化了作品旨在表达的爱情主题,从一个侧面暗示了“我”对昔日生活的留恋。最后,至于场景的重复,短篇《纵横四海》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小说中二猛打斗的那一幕重现了两次,第一次是二猛替老大出头、教训他原来的手下——那个跟他抢地盘的“叛徒”的场景,结果是对方被打败,老大踩着这个“叛徒”的脸,说了句:“这就是背叛的下场!”;第二次是老大带人强拆二猛的家、二猛与他的手下恶斗的场景,结果二猛寡不敌众,老大踩着曾出生入死为之卖命的二猛的脸,说了句与当年相似的话:“凡是跟我作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这里的场景重复,一方面刻画出了主人公二猛英勇善斗、忠诚仁义的性格,另一方面描摹了老大唯利是图、背信弃义的一面,从而使小说的忠义主题得以凸显,使“我”对昔日友情的怀念之情得以体现。不可否认,该小说集中的重复叙事,昭示了人物的多重心灵特征,建构起了条理和秩序,在“我”的诗性记忆的领域,造就了一种连贯性和统一性。
    作家应该忠实于个人的生命体验,由人及我,推己及人,与他人的命运产生共鸣[22]。在小说集《再见,牛魔王》中,作者在描述其个人生命体验的同时,把追忆的目光也投射到故乡的人们身上,再现了他们在时代变迁中的命运浮沉和悲欢离合。正如他在自己的创作谈中所说:“文学的独到之处就是在生活中发现美感,并将这种美感以独特的形式呈现出来。”[23]记忆中的故乡是美丽的、人是善良的、情感是真挚的。对这种真、善、美的呈示,对和谐人际关系的展现,对自我的重新审视,对人的生命存在的思考,均是借助了叙事形式和语言修辞手段来实现。在该小说集中,寓言和神话的文体形式,片断化和顿悟的结构安排,穿梭于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的时间模式,第一人称的回顾性和经验视角,简洁的日常话语、方言、俗语以及散文诗的语言特征,意象、象征和重复的修辞手段等,共同造就了贯穿始终的记忆神话的书写。回溯性的叙事是人类讲故事的永远的方式,回溯在追寻逝去的时间的同时,也就确证了自我的此在。普鲁斯特是有怀旧情结的,对他而言,一个文学作品的全部素材都在他过去的生活中。现实的空间使人产生的是孤独感和无助感,只有沉溺在过去的时间的记忆中才能确证自我。同样,小说集《再见,牛魔王》的作者也是生活在过去时中的人,喧嚣的都市生活带给他的只有孤独和虚无,对和谐和真情的向往,使他凭借回忆的方式在对失去的时间和逝去的世界的追寻中,最终收获了幸福,找回了真实的自我。
    [注释]
    [1][英]凯瑟琳·曼斯菲尔德:《曼斯菲尔德书信日记选》,陈家宁编,29-30页,百花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
    [2]凌叔华:《在文学里的儿童》,见《中国儿女——凌叔华佚作·年谱》,陈学勇编,93页,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版。
    [3]吴晓东:《从卡夫卡到昆德拉:20世纪的小说和小说家》,45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4年版。
    [4]伍蠡甫、胡经之主编:《西方文艺理论名著选编》(下),200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
    [5]李云雷:《再见,牛魔王》,133、142页,作家出版社2017年版。
    [6]李云雷:《再见,牛魔王》,290、296页,作家出版社2017年版。
    [7][美]亨利·詹姆斯:《小说的艺术:亨利·詹姆斯文论选》,朱雯等译,194页,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年版。
    [8][英]卢伯克,福斯特,缪尔:《小说美学经典三种》,方土人、罗婉华译,30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
    [9][英]特雷·伊格尔顿:《如何读诗》,陈太胜译,95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
    [10]郑克鲁主编:《外国文学史》(下),119页,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
    [11]黄发有:《抒情的衰变——论近三十年中国文学的情感历程》,载《文艺研究》2017年第6期。
    [12]李云雷:《再见,牛魔王》,19页,作家出版社2017年版。
    [13]李云雷:《再见,牛魔王》,200页,作家出版社2017年版。
    [14][法]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王文融译,171-172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
    [15]申丹、王丽亚:《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92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16]李云雷:《再见,牛魔王》,130页,作家出版社2017年版。
    [17][美] W. C. 布斯:《小说修辞学》,华明等译,116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
    [18]李云雷:《再见,牛魔王》,256页,作家出版社2017年版。
    [19]林骧华:《西方现代派文学综述》,33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20][美]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文学理论》,刘象愚等译,179页,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21][美] J.希利斯·米勒:《小说与重复——七部英国小说》,王宏图译,1-3页,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22]黄发有:《抒情的衰变——论近三十年中国文学的情感历程》,载《文艺研究》2017年第6期。
    [23]李云雷:《故乡、初心与我们的时代——〈再见,牛魔王〉创作谈》,载《中国艺术报》2017年11月29日。
    [24]吴晓东:《从卡夫卡到昆德拉:20世纪的小说和小说家》,65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4年版。
    [25]崔道怡等编:《“冰山”理论:对话与潜对话》(下),423页,工人出版社1987年版。
     
    (原载于《南方文坛》2018年第6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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