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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宁:生命美学里的城市女性之歌——评吴克敬的长篇小说《分骨》

http://www.newdu.com 2018-10-08 《延河》2018年第9期 刘宁 参加讨论

    威廉斯在其《乡村与城市》一著中写道:“直到整个英国社会已经绝对城市化以后,在整整一代人的时间里,英国文学主要还是乡村文学。”而在当今的中国一浪高似一浪的城市化进程中,一贯从事乡村题材写作的吴克敬却发生嬗变,近日,他携带《分骨》为西安城市献上第一支歌,作品扑面而来的城市喧嚣,仍旧新鲜的泥土芳香,向人们庄严宣布作家的城市文学书写时代开始了。
    1.女人们构建的城市生活
    一位真正成熟的作家,他所建构的艺术人生世界不是由一部作品完成的。在这个艺术世界里有一个基本的构架,那就是他的每一部作品,都会围绕这个基本架构展开。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吴克敬初登文坛,就以关注女性命运引起文坛瞩目,三十余年来,他不遗余力地倾心关注女性命运的探索,塑造出一系列个性鲜明,内涵丰富的女子群像。《渭河五女》讲述的高考结束后五位回乡女子人生道路的探索;《手铐上的兰花花》里展示了不屈于命运安排,热爱生活的陕北女子形象,表现出作家深邃的人性思考;《先生姐》里他又为我们呈现两代雌雄一体的巫婆式女性,倾吐作家对不良社会现象的讽喻;《初婚》则通过三位性格迥异的新嫁娘嫁到夫家后的不同命运,描绘出新生活与传统道德相结合的现代农村女性在时代的大变革中做出的人生选择。作家永远靠作品表达他对世界的理解,对人生的关怀和思考,吴克敬关注一个占有人类一半人口的社会群体,着力想表现她们的喜怒哀乐、生活和命运。近日,他的长篇小说《分骨》一反常态,首次塑造出都市女性群像,再次表现出对女性命运,乃至人类命运的思考和关怀。这是时代新变中,作家倾力书写时代的思想寄予。
    就中国现代文学而言,中国农耕文明呈现的安详、宁静生活,致使中国作家往往赋予中国农村女性纯真、善良、质朴之美。相反,许多当代作家为他们笔下的城市女性打上庸俗、堕落、工于心计的烙印,似乎城市的罪恶总与城市女人的阴暗性结合在一起,宛如路遥在《人生》中以城市姑娘黄亚平与农村女子刘巧珍分别代表城乡两种迥异的文明,象征着两种不同的品德。《分骨》没有沿着既往对城市女性讽刺、批判的路子写下去,而是采取赞赏、艳羡的态度讲述西安城内九位女子与一个妇科医生锁子的故事。这些女子或为主持人、医生、护士、警察,或为酒店老板、歌星、车模,活动于西安各大场所,往来于西安城与陕北乡村,乃至于国内与国外之间,这样作家就通过这些女性和锁子的活动将作品置身于一个广阔的社会时空,并着重在西安与陕北两大地理空间相互关照中将西安城市生活和文化展现出来。
    在吴克敬的描绘下,西安这座十三朝古都一扫传统的意味,换上了现代的服饰。沿着大街行走,时不时会遇到着装鲜艳别致的时尚女性,异彩纷呈的女性代表了一个都市时尚的最前沿特征。鲜红玉是西安城内一家名叫明星服装店的服装设计师,她专门为准备参加《星光大道》节目的牛秋乡设计了民俗风、流行风和自然风三类风格的服装,女警察张子蕊日常也穿着明星店的服装,似乎西安城内时尚的女子们都喜爱鲜红玉设计的服装,明星时装店就是西安时尚的重要构成,当然还有主持人师梦芳的《都市时尚》节目宣扬西安时尚,在师梦芳主持的一个都市节目《时尚节拍》里,善于演唱陕北信天游的牛秋乡出现在这个舞台上。竞技是城市文化存在的方式之一。竞技过程中每个观赛的观众通过自己的形式找到释放自我的途径,于是,暂时切断了与原来社会的联系,而与其他观众融为一体,而竞技中还会产生倍受人们欢迎的凯旋英雄。牛秋乡赢得演唱的冠军,所受到的热烈欢迎场面,成为城市演艺竞技的浮光掠影。
    汽车是城市生活中不可忽视的交通工具。它能将人们活动的场域扩展到过去根本不敢想的空间,将人们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从而使人们的生活变得多元化,城市也因此愈加拥挤。每天清晨无以数计的汽车在城市大街小巷驰过,夜晚大大小小汽车蜿蜒如流水排在城市马路上。汽车是城市绝对不可或缺的物件,西安国际会展中心的车展将人们的眼球吸引到最新出现的汽车上。为了促销新汽车,“宝马美人”汽车营销模式将车模这种新职业引到城市生活中。《分骨》中付心莲是一位由跆拳道选手转变为车模的女性,在其他车模极大地彰显自己的魅力,在服饰上大显身手时,“付心莲和她们不一样。她把自己在国家跆拳道队时的国际比赛服装换上了身,飒爽英姿地往新动力汽车‘奥奇’展台上一站,要多么爽快有多么爽快,要多么俊逸有多么俊逸,别出心裁,特别适合新动力汽车展览的概念……”。车模展示汽车文化,彰显不同环境中人与车、与自然的关系,彰显人体美与汽车美的完美结合。不管是着奇装异服的其他车模,还是身穿跆拳道比赛服的付心莲,《分骨》通过这个情节描写展现了西安新都市文化。
    都市似乎还是各类隐秘生活的容纳器,小说中描绘的威斯汀大酒店是西安曲江一所豪华五星级酒店,高档而奢华的装修和品味使其成为西安城内高档消费场所,付心莲就要在这里将自己献给锁子。在付心莲精心布置下,大红的地毯、床罩、床单,营造了酒店鲜有的喜气,只不过城市最撩人的私密还在各种喧嚣、隐秘的酒楼里,在酒桌上人们推杯换盏,布菜劝酒中建立和加强的人际关系上。夜色掩护了这些纷繁复杂的人际交往和城市肮脏隐秘,张子蕊跟随丈夫往来于各种酒局,应酬于各类饭桌,久而久之厌倦这种没有自我的城市交际生活,于是夫妻间的无声息矛盾愈演愈烈。而另一方面,像一些侦探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一些游荡城市中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城市的视野里,张子蕊们还要承担寻找被绑架的牛秋乡,失踪的何为多的工作,不言而喻,城市彰显现代化纸醉金迷生活,城市也隐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跟随吴克敬的笔,我们从城市的大街小巷来到宾馆酒楼,再转到小区内部。小区的外围是一些小区内经常活动的人物和物体:保洁员和盛着垃圾的塑料桶,宠物“狗东西”伴随着保护牛秋乡参加市歌舞团训练的付心莲回到前者寄居的锁子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城市生活中最常见的宠物出场了,城市有闲阶层的一种休闲无趣的人生出现了。城市还是信息沟通便利的地域,放眼望去街头巷尾、公共汽车、地铁,随处可见低头刷屏和看屏一族,智能手机代替其他如报纸、杂志等信息载体,成为消磨时光的最佳物体。“一机搞定所有生活”的时代来临了,吴克敬发现手机好像是人身体长出来的一个部件,成为人们不可离开的物体,小说中锁子枕头边的新宠,以及他和九个女子信息沟通的工具。
    综上所述表明:《分骨》一改旧日我们在其他作家笔下看到的西安古城墙、钟楼、大雁塔等古城标志性建筑,它将一个现代化的西安展现在读者面前,将一群现代化的城市里的现代化的女性呈现我们眼前,穿着新潮仅是体现她们爱美的一隅,具有女性主体性才是作家着力表现的话语。师梦芳身为著名主持人,不为利益,出卖身体。付心莲坚决反抗副导演以“试戏”为借口的性侵,牛秋乡誓死不嫁父亲为自己包办的西服男,龚小烟自己开店做老板,鲜红玉生了不清不楚的孩子后,没有哀怨,只有努力经营好服装店的行动。张子蕊不愿做丈夫的附庸,强烈要求离婚,桂正香被骗后,投身到工作中,上官兰在斯坦福大学医科学院任教,成为一名出色的妇科医生,米细心创办自己的品牌企业,《分骨》中女性走出家庭,活动在演播室、酒楼、医院、服装店、舞台、学术会等广阔的社会领域,她们积极参与社会生活,努力彰显自己的人生价值和意义,因此她们是独立的现代城市女性,是具有强烈主体性的女子群体。
    西方现代文学的共同背景是都市文化,没有巴黎、柏林、伦敦、布拉格和纽约,就不可能有现代主义的作品诞生。无独有偶,《分骨》在展现古老的西安现代化发展足迹之际,暴露出城市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种种文明病。于是,吴克敬惯有的社会批判之笔直指城市夫妻生活变异现象,他借男主人公锁子之口讲:“现在到好了,房子大了,一人住一间屋子,这像夫妻吗?这是最差的。好一点的同住一间屋子,同睡一张床铺,可是床铺太宽了,一人睡一边,伸长了胳膊伸长了手,也是一个摸不着一个,问题就出在了这里。夫妻间没有了身体的交流,夫妻间该有的游戏少作,这是不正常的,而且是有害的。”生活由衣食住行、饮食男女等内容构成,夫妻生活是人类生活中极其重要的构成,夫妻生活的冷漠意味着城市人际关系的日渐淡薄。人之为人的根本特征在于生命,生命在于男女两性生活的和谐完成,然而,城市生活里不仅夫妻关系冷漠,而且女性乳房疾病越来越严重。《分骨》一开篇锁子就讲,自己每天在手术台上要割去许多女性的乳房,这样作家一起笔就将女性健康问题摆在读者面前。站在对整个人类关怀的角度,作家促使人们思考:我们每一个人在母亲的子宫里孕育,在母亲的乳房上成长,可我们关心过女性的乳房和子宫了吗?因此,“我们是时候保卫女性的乳房,保卫女性的子宫了!我们保卫女性的乳房和子宫,就是保卫我们的母亲,保卫我们人类的未来!”如果说此前吴克敬在他的各种作品里表现对女性的艳羡、赞美,那么在这里上升到的是对人类命运的思考。唯有对女性怀有无比敬爱之心的作家,才会发出这样的呐喊;唯有对人类命运具有强烈忧患意识的作家,才会发出这样振聋发聩的观点。吴克敬在他女性主题书写背后,以强烈的社会批判精神表达自己作为一名作家应有的良知和捍卫女性生命健康的坚定立场。
    2.黄土高原上的生命之歌
    像沈从文一样,吴克敬也是从乡下走进城市的作家,城市生活四十多年,他知道城市生活的优越,也知道城市生活的顽疾,他发现城市人们的生活空间越来越狭小,发现城市的天空越来越被污染,发现城市人已经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享受不到自由的生活,这个时候,乡村生活便浮现在作家眼前。不过这个乡村不是吴克敬出生成长的关中平原,而是他长久以来挚爱的陕北黄土高原。
    吴克敬曾经多次在陕北采风,爱上了这片不是故乡,但胜似故乡的土地;他曾经写下《爱,信天游:亘古不变的主题》文章,里面写了一首《老宗族留下个人爱人》的陕北信天游:“六月的日头头腊月的风,老祖宗留下个人爱人;三月的桃花满山山红,世上的男人就爱女人。”陕北地广人稀,土地贫瘠,少雨多旱,沟梁起伏的黄土地,尘沙飞扬的沙漠,让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感到生活的苦焦,面朝黄土背朝天,在黄土沟洼里辛勤耕作的劳作,以及四处游牧,常年奔波于羊肠草径,风餐露宿的艰辛生活,都让老百姓感到困苦异常。恶劣的自然环境诞生炽烈、高亢的信天游,充满男欢女爱,以及对命运抗争的信天游成为老百姓摆脱精神困扰的精神食粮。“阳婆子上来长二高,风尘尘不动天气好,叫一声哥哥去打樱桃。要吃那樱桃把树栽,要交那朋友慢慢来,还得你哥哥多忍耐。”牛秋乡一出场以一首高亢嘹亮的信天游,将陕北人对爱情的执着和热烈,生命的欢畅和奔放表现出来。冯梦龙在《叙山歌》里写道:“但有假诗文,无假山歌、山歌不与诗文争名,故不屑假。”信天游是存活在陕北民间的生命之歌,是存活在人们口头上的生活宝卷,唯有在这片土地上才会有这么热烈的民众,唯有在这域山水间才孕育出敢恨敢爱的女性。信天游里浓得化不开的生命意识和野性,把古时陕北这块北方、西北方少数民族与中原王朝常年征战之地,匈奴人、突厥人、党项人、蒙古人等多民族融入之地,演绎得淋漓尽致,表现的荡气回肠。因此,吴克敬将其视为城市人们灵魂归宿的安魂曲。
    而在陕北,剪纸以其抽象的艺术表达,进一步阐释陕北人民对生命深层次的理解。民间是一片广阔而辽远的天地,民间是一个藏污纳垢,也孕育精华的世界,强烈的生殖崇拜,旺盛的生命力彰显,成为《分骨》里描写的“抓髻娃娃”等剪纸表现的原始生殖崇拜。剪纸上的娃娃一手举着兔子,另一只手举着鸡,象征着生殖繁衍,子孙绵延的寓意,不仅抓髻娃娃如此,剪纸“空空树”还有更深层的生命哲学隐喻。“巨大的一棵树,充塞了整幅作品的全部空间,看得出来树既是人,人又是树,人形的文化架构,兼具着阴和阳两极,人和树合二为一,天和地合二为一。……一棵剪纸树,树有眼睛,眼睛却生在树根上;树有心脏,心脏却生在树梢上;树还有女性所有的乳房和子宫,树还有男性的睾丸和生殖器。”“空空树”是生命树,生命由男女交媾产生,也因男女两性相亲相爱、绵延永生。“空空树”剪纸蕴含的民间生殖崇拜可以追溯到人类童年时期,原始先民们在岩石上留下太阳与男女生殖器官的图案,恰是表现人类在童年时期,征服自然能力较弱,生命和阳光便是整个群体延续下去最重要的东西,因此顶礼膜拜到神圣的地步。黄土高原上的陕北大地是早期人类生活栖息地,虽经历史沧桑,但原始的民间信仰依然旺盛,它和陕北信天游一样成为现代人对旺盛生命力的礼赞。
    同样,人类的饮食也与生命有关系,食物支撑着人类的生存和繁衍,因此,为获得稳定的食物来源,农业诞生了。《分骨》里描写了大量的陕北饭食,钱钱饭、黄馍馍这些带着旱作物农业特色的陕北饮食,将锁子和九位陕北籍的女子们联系在一起,对陕北饮食文化的深深眷恋成为这些走进城市的乡下人对故国最好的怀恋,龚小烟开的绥风楼酒店更是陕北农耕文明及饮食文化的汇聚地。“大南瓜一个摞着一个,摞得有半人高;洋芋洗净了盛在柳条笼里;辣椒、玉米编成了辫子,挂着墙上;还有石磨、石碾;还有犁头、䦆头、锄头;还有放线车、织布机……石磨上正磨着豆浆,石碾上正碾着小米,‘绥米风’的大厅,陕北的事与物,应有尽有,几乎是一个陕北文化无所不包的展览馆。”对陕北文化倾力描写蕴含着作家对那个充满生命张力,自由自在生活的家乡向往,尤其在纷繁复杂的城市生活映照下,黄土高原便是人们的精神故乡,旺盛生命力存在的地域。越过吴克敬呈现的各种人物及其命运描写,再次向陕北黄土高原上原始野性的生命凝视,我们看到了对生命的礼赞,望见了生命美学的光晕。
    3.红楼笔法的再创造
    当《分骨》吹响吴克敬创作由乡村向城市进军的号角之际,作家对当代中国的理解已经上升到另一个维度。当今中国社会,城市生活在整个中国人生活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面对如此巨大的社会变迁,每一位有社会担当的作家必然会书写时代的风貌和精神,而写作的内容一旦发生嬗变,艺术表达的形式也在发生变化。《分骨》表现出吴克敬对长篇小说结构的把握已到了榫卯合缝,精雕细刻的程度,作品鲜明的《红楼梦》写作笔法,让我们感到传统的魅力。
    就写作题材而言,《分骨》写了一个男人与九个女人的故事,这种写作模式类似于《红楼梦》中贾宝玉与家中诸女子的故事结构。锁子生前死后魂牵梦绕于和他相好的女子们,显然他是作家塑造的一个现代版贾宝玉。锁子的命名具有象征意味,他关爱女性健康,救助女性于困境,却终其一生为表姐米细心坚守,而不愿为其他女人打开怀抱,像这样的男人放在今天的社会里,无疑是个好男人,更遑论,他还有一个类似于贾宝玉所讲的“女儿是水做的”的理论,即“女人的怀抱不能空,男人的手里不能空”。这个“人生论”是吴克敬历经六十余年人生风雨,对男人女人的理解。在我看来,这是肯定人生不能空洞,必须充盈;不能无所作为,而是必须积极上进。作家以文学在探索人究竟是以何种存在方式才能获得生命的价值?
    就小说结构而言,《分骨》结构整严,这让人不禁想起他曾经做过木匠的人生经历。但凡木匠必然注重所打家具的整体框架,注意各个部件之间的结合,卯榫结构是中国木匠最有特色的手艺。吴克敬是一个好木匠,更是一位优秀的作家,《分骨》处处有伏笔,时时有暗示,呈现出严密圆融的小说结构。具体表现在:他继承红楼手法,又不同于红楼写作的技巧。小说中九个女子分别被命名为兰桂香玉芳烟莲心蕊,借龚小烟之手还绘制了一幅有八枝荷花、题写八首诗的孕荷图。这非常相似于《红楼梦》中贾宝玉梦游太虚境时饮群芳髓、看金陵十二钗判词的情景,孕荷图上的诗文是小说题眼,起着总领全文的作用,所不同的是《分骨》里“群芳吐香”,而《红楼梦》里“万艳同悲”。“微波池清风摇红,锦云满目碧妆新。香莲承露随心舞,流芳百世逐浪生。”上官兰与米细心是锁子心中隐含的城乡两难取舍的象征,两人合咏一首荷花诗,合为孕荷图中的一枝荷,表明她们实为两位一体、互为镜像的人物,大有《红楼梦》中的将宝黛合咏一首诗的写作手法。
    《分骨》还营造了类似于《红楼梦》的双重小说空间结构。《红楼梦》里曹雪芹创建了大观园里的女儿国与大观园外的世俗社会双重小说空间,《分骨》则是在现实生活与锁子死后灵魂世界,阴阳两个空间中展开叙述,从而使小说有了复调意味。贯穿《分骨》全篇的是一首首热情昂扬的信天游,而那八首隐喻九位女子命运的古典诗词则为小说涂抹上一层淡淡的古典意蕴,显然《分骨》是在雅乐与民歌之间穿插吟唱,它改变了小说单一的叙述模式,而从人物塑造来讲也发生了新变。时间性是吴克敬小说创作极其重要的一个维度,他善于在时间里塑造女性,《手铐上的兰花花》写了新旧两代兰花花,《初婚》里写了从谷寡婆到谷冬梅、惠杏爱等数代女性,《先生姐》里写了两代先生姐,然而,在《分骨》里他开始将整个故事放置在城乡两维空间上演绎,在传统与现代相互瞭望中看待人类生命。从黄土地上走出的女人们展示的是城市生活空间,而从锁子和九位陕北女子对黄土地的深深眷恋,以及作品中展示的陕北信天游、剪纸、饮食等描写内容来看,作家对乡村地域的留恋。
    毋庸置疑,中国文化从农耕文明发展而来,之后产生现代城市文明、再后拥有工业、信息、生态等多种文明。中国城市文化是在农耕文明的基础上滋生,并成长起来,因此,无论当代中国城市生活发生怎样的变化,我们都不能忘记这种文明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这也是在《初婚》里吴克敬为什么最终将人们心灵栖息地指向谷寡婆祠堂,即是引向中国传统文化;这也是《分骨》里作家在尽情展示西安城市生活时,魂牵梦绕的还是黄土高原上的那方热土和那火辣辣的信天游曲。因为黄土地永远是我们文化的根脉,是我们生命神性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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