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次胡道静先生来,是为《古书版本常谈》的审稿事。《常谈》是浙江图书馆的毛春翔先生寄到中华上编寻求出版的,所以胡先生就来找顾、潘、瞿先生,请他们三位帮忙。三位先生都是中国图书馆学界的重要版本目录学家,三十年代即闻名于京沪。《常谈》书稿由他们来审,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一个月后,顾先生把审完的书稿交给了我。他说:你也看看,就以一个涉足版本目录领域的初学者的角度去读,是否看得懂?有什么意见告诉我。我花了两个晚上就把《常谈》读完了。那时的感觉是写得非常简明、通俗,前面也讲了不少道理,很多是他自己工作中实践的总结。那时能看到的这类书不多,我以为这部稿子比那些讲大道理的书好多了。 对于有志研究、收藏古籍版本者来说,都应懂一点版本的鉴定,而要想成为这方面的专家,那最重要的是实践,即必须多看实物,多作比较,多查工具书,多作笔记,多请教行家。毛先生写作这本书的基础,那就是基于他在浙江图书馆整理、编目、鉴定古籍版本的实践。他这一生编了好几本浙江图书馆的善本书目,还校订编成《文澜阁四库全书目录》,参与编纂浙江省文献展览会展出文献目录,撰写《四库全书著录浙江先哲遗书目》等。他曾到绍兴、宁波、台州等地采访古籍善本,在民间访得文澜阁《四库全书》原抄本四种15册。我们仅就编成的书目来看,就可以知道毛先生于每书皆“考著者之时地、核卷册之数目、录庋藏之图记、订版刻之异同”,这真是对浙图作出的重大贡献。 毛先生若没有数十年在浙图古籍书城中的深钻研习,又焉能如此坦然地娓娓道来?《常谈》的好处,在于开门见山,条分缕析,都是实践中来的例证,可以举一反三,花个半天就可以读完,又不枯燥,这才是读者所需要的。 您或许还不知道,这本小书在1977年时还起过不小的作用呢。那是因为病重中的周恩来总理曾指示:“要尽快将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编出来”。那以后,各省市自治区图书馆都行动起来,有的地方还举办了学习班,训练干部,而这本《常谈》就成了最好的教材之一。 我的一位朋友艾思仁先生,他是美籍瑞典人,是全美中文善本资料库的主持人,他对中国的古籍善本有着浓厚的兴趣,且对善本书鉴定力绝对不亚于目前国内某些所谓的“专家”。问起他怎么会涉足此一领域的,他说,早在1968年他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念中文的时候,就读了《常谈》,从而引发了他的兴趣。以后他经过多年的实践,由浅入深,终于成为西方世界重要的中文古籍善本的专家。 国内现在真正懂得古籍版本鉴定的行家,已经没有几个了。我是赞同《常谈》插图增订本封底印的那一段话的,“把古人有关版本的记述和自己亲眼所见的古书结合起来,融会贯通,乃是本书的过人之处。倘非作者为治学有方、底蕴深厚的一代名家,又何以臻此。可惜,像这样有文献、有图例、有见解、有文采的著作现在已寥若晨星,难觅其俦了。” 《常谈》中也有些小讹,如“活字本”一节举范祖禹《帝学》为宋活字版,此实乃清刻本。“稿本”一节本应多多叙述,并附例证,可惜不足三百字,似有言有未尽之感。而且所云元刻本之鉴别“比较容易”,实是欠妥,文中也有矛盾之处。实际上,在宋元明清刻本中,最不易鉴定的就是元刻本。以上也算不了什么小疵,说说而已。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