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杨雨澍1976年布面油画 《光明》赵文量1976年包装纸盒油画 展览:新月:赵文量、杨雨澍回顾展 时间:2018年3月24日至7月1日 地点:北京中间美术馆 正在北京中间美术馆进行的展览“新月:赵文量、杨雨澍回顾展”围绕两个艺术家个案的研究展开。这个展览重访了两位一直徘徊于边缘的艺术家的生涯,并且尝试将中国艺术史线索的考察与两位艺术家的创作并置,激发美术研究和创作的对话。 玉渊潭画派与无名画会 赵文量和杨雨澍两位老先生都生于1949年以前,他们完整经历了新中国成立至今社会和艺术的变迁。两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学画的经历中相识,并从此开始了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他们的一生经历坎坷,生活一直困窘,绘画是他们生命的核心和唯一寄托。 赵文量1954年跟随做俄语翻译的父亲来到北京定居。青年时代,他曾经报考美院而未被录取。和杨雨澍一样,他们都没有在传统的学院上过学,只是短暂地在民间美术组织“熙化美术学校”和半官方的美术学校“北京青年美术补习学校”受过训练,在他们的内心,对于那种以素描训练为基础的写实技法有着怀疑和不适。1961年,杨雨澍开始接受赵文量的指导,从事绘画创作。从1963年开始,他们的创作转向户外写生为主,他们在外出写生的过程中结识了一些青年绘画爱好者,这些年轻人受到他们绘画风格的吸引,与他们一起学画、作画,形成了松散的绘画团体“玉渊潭画派”。进入七十年代,他们又结识了新的一批年轻的业余画家,继续从事绘画创作,赵文量和杨雨澍在其中扮演了导师的角色。这些人就是“无名画会”的主要成员,他们在1974年12月31日举办了一次地下画展,在1979年和1981年分别举办了“无名画会”两次面向公众的展览。八十年代,在风起云涌的现代美术潮流中,赵文量和杨雨澍并没有在创作上做出巨大的调整,而是继续深化和开拓在六、七十年代形成的创作方法,并且有意识地在思考中将自身的创作与时代潮流隔离,有时候也诉求于中国古典艺术的道德理念和美学作风。这种近乎苛刻的自持状态一直持续到今天。 开启这样一个关于两位艺术生涯如此之长的艺术家个案研究,无疑是一项挑战。他们的创作横跨了近六十年,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见证了中国社会的变迁和美术潮流的演进。他们没有在国家的美术机构接受过正式教育、工作过或者创作过,在当时几乎所有文艺从业者都需要有单位依托的情况下,严格来说他们不算通常意义上的文化工作者。同时,在出身论的社会环境中,业余画家的身份也饱受质疑,这都将他们推向了边缘。赵文量和杨雨澍一直通过自学探索自己的艺术道路,他们生活上的困窘和艺术上近乎苛刻的自持形成了强烈的张力;而在美术领域,我们今天的美术史意识仍然习惯于给予这种创作以“现代主义”、“浪漫派”、“马蒂斯”等等指称。 抒情与唯美 我们通过三个视角立体和多维度地观看赵文量和杨雨澍的创作。 展厅的二层尝试从历史批评的视野去处理这两个创作个案与现实主义这一权威框架的复杂关系,试图厘清这种被指称为“浪漫派”或者“马蒂斯”的创作如何裂变,它被赋予的地位是什么。“抒情小夜曲”、“两所民间美术学校”和“从写实到写意,从现代到古典”等主题,以轻重不同的方式出现在展厅的中央,与两位艺术家的肖像、静物和风景写生画作展开对话。这些议题既提炼自赵文量和杨雨澍的创作个案,也期望在与历史经验的对话中,提供一种历史再想象的方式。 在展厅的一层,分析和呈现各自美学语言的演变历程。赵文量从五十年代中期起决定从事绘画,他临摹过俄罗斯现实主义的画作,在艺术生涯早期的实践中,他逐渐着迷于色彩的运用,受到在熙化美术补习学校时学到的“蓝蓝灰灰紫紫”的画法启发——这种画法和印象派的关联很大,注重色彩和外光的动态表现——他创造出自己独特的大量运用原色和强烈对比色的“简笔”风格。同时,他在绘画中记录了大量个人的生活遭遇和情绪变化,并且持之一生地将画作与为人、处世等等关于正义与自由的价值判断联系在一起,这也体现在他大量充满萧瑟感和孤独意境的作品之中。 杨雨澍是在赵文量的引导下开始创作的,1961年,他开始跟随赵文量学画。从七十年代开始,他那种明朗、鲜艳、紧凑的色彩表达形式开始形成。他经常采用一种类似摄影镜头近景取景的方法,来固定画面的四周轮廓,这让他的画面显得活泼,形、色和物的关系更生动。进入到八十年代直到今天,他通过对冷色调、色彩边缘硬边的独特处理,创作了一系列象征意味极强的作品,也在艺术观上征用了中国古典美学的趣味和道德理想。 同时,从六十年代开始,赵文量和杨雨澍开始在北京的玉渊潭等地持续地外出写生,这一方面是一种绘画训练和灵感来源的需要,也与当时不具备在家作画的条件有关。从七十年代末至今,他们坚持了写生这种方法,没有向后来广为盛行的现代主义艺术靠拢。我们在根据绘画地点的变化,呈现了他们的写生作品。最后,也把两位艺术家组织和参与过的展览通过文献的梳理和画作一起呈现出来。 展厅三层是一个相对朴素的展览空间,这一层中赵文量和杨雨澍的画作再次交替出现,它们不能完全归类为肖像、风景或是静物,尽管它们所刻画的对象一开始就是从现实而来。它们似乎失去了时间的向度,这些作品有些带有宗教的气质,有些和梦境、期许和想象直接相关,甚至有的还具有相当抽象的意味。这些画作没有忧时忧国的焦虑或者顺从于以风格表达思想的规则,很大程度上,它们开辟出了一块唯美的区域,让那些在现实主义框架中不能完全沉淀或者过滤掉的异质物,留有生命的空间,并以此激发一种内在性的可能和精神诉求。 我们用“抒情”和“唯美”来指称赵文量、杨雨澍老先生的创作。他们的艺术实践与我们通常理解的现代主义有着价值和方法上的本质差异,可以说是一种时代内部诞生的抒情。这种创作的特殊性在于他们持之一生的坚持,其中蕴含了巨大的情感能量和对于艺术的朴素信仰。他们的创作并没有在美学话语交锋的最前线诞生,那种在特殊时期美术演进中天然具有的斗争、改造、再创造等诉求并没有直接体现在他们的创作上。然而,它并非孤立和溢出于时代的存在,关于写生的动作、色彩的运用、中国古典价值的再征用等等,仍然可以看到其与当时社会及历史的亲缘关系。提出“时代内部的抒情”是一种历史批判视角的观察,同时,也并不违背我们举办这次展览的一个初衷:以今天的视角重新观看在历史的磨炼中产生的创作时,保持敬意。 (作者为本次展览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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