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欧阳黔森生态文学创作中的时间形式是一种“地质时间”,这种时间是以亿年为单位的。所谓的“地质时间”,是地质状况发生显著变化所需要的时间。其实也就是一种地质的“生命时间”。人的生命从有到无,通常来说不过“百年”。庄子在《逍遥游》中曾说,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可即便这样的生命时间,与地质时间相比,还是周期太短了。地质的生命周期是以亿万年为单位的。《水晶山谷》中的三叶虫生活于二亿年前、七色谷的漂亮石头形成于七亿年前、紫袍玉带石产生于距今约十亿年。《水的眼泪》中浩瀚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和《莽昆仑》中古老的昆仑山都有不知多少亿年的历史。在人类自身百年的时间长度和亿万年时间长度之间的对比中,人不能不感到自己的卑微和渺小,体验到自然的崇高之美,也不能不感受到对自然的敬畏。亿万年的时间单位中,生态恶化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人类生存的困境,以及人类在生态恶化地区的消失。在这种时间形式中,生态和人类关系是一目了然的。如果不是这种亿万年的时间形式中,而是在社会时间形式中,以几十年、十几年、甚至更短的时间为单位,生态与人类的关系往往就没有那么明显,那么触目惊心。人类也就更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对生态问题麻痹大意。 其次,从叙事上来说,欧阳黔森的生态文学创作通常以“相遇”作为基本形式。也许与欧阳黔森的生命体验有关,在他的作品中,经常出现一个地质队员形象,这个“地质队员”或者作为承担叙述功能人物形象,或者作为普通人物形象,总之,这是一类“寻觅者”。那些远离喧嚣的、崇高的生态之美正是通过与这样的寻觅者相遇,才呈现在人们的意识当中的。在《莽昆仑》中欧阳黔森无意间道出了这种“相遇”美学的秘密:“毫无疑问每一个人的骨子里都渴望奇迹,可奇迹从来都不是守株待兔,而是不断地在寻觅中跋涉中路遇。这路遇也不是有路就有,往往是没路才有。”从审美的角度来说,是人照亮了自然物的存在,这尤其体现在《莽昆仑》上。如果不是地质队的到来,如果不是地质队中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昆仑山的神鹰、旗树、雪狼等生态之美就只能寂静地作为不为人知的存在。人与生态的相遇照亮了生态之美,生态之美给人带来了震惊体验。 欧阳黔森的《绝地逢生》写了贵州盘江地区人民通过种植花椒等经济作物与石漠化斗争,并取得胜利的浪漫主义英雄故事。这在生态文学中是少有的。人类在面对生态恶化时扭转局势,变被动为主动的典型事迹,也是贵州精神的体现。 从整体来说,欧阳黔森的生态文学创作表现了人类活动对生态破坏的忧虑。在罗布泊要建钾盐生产基地,需要大量用水,地质队找到水以后,大量的工业用水又可能对罗布泊的地下水造成致命的污染。欧阳黔森的生态文学创作同时也表现了一种人类与生态一体化的博大情怀。人类不仅离不开土壤和水,而且与神鹰、雪狼、黑熊等动物也能和谐相处。 中国社会“富起来”以后,进入了新时代。在谈到生态文明建设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在这样的时代语境中,欧阳黔森的生态文学创作显示出了深刻而重大的现实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