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5年10月，国家主席习近平访英时提出：“中英两国可以共同纪念这两位文学巨匠，以此推动两国人民交流、加深相互理解。”这里所说的“两位文学巨匠”就是汤显祖和莎士比亚。1616年，汤显祖和莎士比亚同一年辞世，2016年是二人逝世400周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在全球范围组织纪念活动。在纪念二人为世界戏剧文学的发展作出贡献之际，学术界也在思考，如何着眼于中西文化交流、全球文明的视野，更好地推进两位戏剧文学大师以及中西方戏剧文学的比较研究与对话。 具有相同人文情怀 400多年前，汤显祖与莎士比亚创作的戏剧在中国和英国上演。正如上海戏剧学院教授叶长海所说，汤显祖生活的明朝万历年间和莎士比亚身处的英国伊丽莎白时代是中西方戏剧史上的两个“黄金时代”。那时的英国正是人文主义戏剧的鼎盛时期，而中国正处于传奇剧的创作高峰。 4个世纪以来，两位戏剧大师的作品不断被搬上舞台，汤显祖的“临川四梦”、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为人们耳熟能详。“汤显祖的戏剧推动了宋元戏文发展为体制比较完整的明代传奇，其中《牡丹亭》达到了我国古典戏剧创作的巅峰；莎士比亚戏剧对英国的语言和文化传统的形成与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张玲对记者说。她认为，汤显祖与莎士比亚都在作品中对“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尊重人的天性和自然合理的欲望。汤显祖主张以“至情”抗击程朱理学，莎士比亚则以人文主义的理想抨击封建制度和教会神权。 研究戏剧史的学者有一种共识，即汤显祖与莎士比亚的作品都体现出了人文主义精神，看似偶然，却是特定时代发展的产物。华东师范大学教授赵山林说，中国晚明时期，涌现出人文启蒙思潮，汤显祖的“临川四梦”，特别是其中之一的《牡丹亭》，正是这一思潮在文学艺术领域最有力的回应，而莎士比亚的戏剧则是欧洲文艺复兴的代表性成就之一。 展现中西戏剧不同韵味 “诗意”的表现，是汤显祖与莎士比亚戏剧创作的共有追求。在这个意义上，叶长海将汤显祖与莎士比亚的剧作称为“剧诗”，“他们的作品都不同于之前时代的悲剧和喜剧，而是一种悲喜交集的戏剧，都有着非常浓郁的抒情诗的味道”。 学术界在对汤显祖与莎士比亚戏剧作品的比较研究中，发现中西方古典戏剧文化既有共性又有各自的特性。二人用不同的戏剧表达手法，展现出了中西方戏剧文化之间类似“茶与咖啡”的不同韵味。以悲剧为例，四川外国语大学教授李伟民认为，西方悲剧追求强烈的冲突，中国悲剧则以太平和闲静的对照表现凄惨和哀愁，《牡丹亭》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结构大不相同，戏剧冲突舒展从容，情节穿插缜密多变、头绪纷繁。 从戏剧表现的侧重点来看，“莎士比亚的作品更具有舞台的流动感和剧场效果；而汤显祖的作品更具有哲理的凝重感，其艺术色彩幽深朦胧”。在叶长海看来，如果说莎士比亚是一位激情奔放的“戏剧诗人”的话，汤显祖则多了一点“哲人”的超越感与悲悯心怀。 同样重“人”、主“情”这一基调，但就思想内涵的丰富性和深刻性而言，李伟民认为，《牡丹亭》具有超越《罗密欧与朱丽叶》之处，前者把个人的尊严、价值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具有浓厚的反道学、反名教色彩，通过杜丽娘的遭遇展现对社会、人生的深层哲学思考，作品的意义远远超出了爱情本身。从这一点开掘进去比较，可以充分理解中国戏曲悲剧的认识、审美价值。 同样对人性的表现，莎士比亚戏剧更为张扬、直接和多元。这种差异在张玲看来，与当时社会的现实状况有关。在汤显祖所处的明清之际，欧洲的资本主义已进入全面发展阶段；同时，这种差异也体现了中西文化传统的不同，西方文化更为外向，中国文化更富于内向的气质。 比较研究更加多样化 中西就莎士比亚、汤显祖戏剧的引介与交流由来已久。1903年，林纾用文言文翻译了由英国散文作家查理士、兰姆姊弟改写的《莎士比亚故事集》；1907年，王国维以传记形式介绍了莎士比亚。据李伟民调查，新中国成立60多年间，中国曾以话剧、京剧、昆曲、川剧、越剧、黄梅戏等24个剧种排演过莎士比亚戏剧。“这在外国戏剧改编为中国戏曲中可谓是绝无仅有的特殊例子。”李伟民说。 西方对汤显祖剧作的翻译、引介则略晚，最早的英译本是1939年哈罗德·阿克顿选译的《牡丹亭·春香闹学》。20世纪90年代，英语国家运用西方文艺理论和方法对汤显祖及其戏剧研究作出了新的解读和阐释，研究进入了高峰，不同版本的《牡丹亭》多次到欧洲巡演，拥有越来越多的西方观众。 从学术研究来看，中国的莎士比亚研究也呈现出繁荣态势，出版的莎士比亚研究著作达100多种，作为莎士比亚研究刊物，《中国莎士比亚研究通讯》在学术界具有一定影响力。日前，《汤显祖集全编》、《汤显祖研究丛刊》已经推出。张玲介绍说，当前学术界对汤显祖与莎士比亚比较研究的关注点更加多样化，包括两者的时代背景、创作成就、人文思想以及作品的主题、语言、人物形象等。参加过数次汤显祖与莎士比亚比较研究研讨会的李伟民介绍说，很多成果都是从对方的视角重新观照自身的文化世界，探讨经典作家、作品人文关怀的当代价值。叶长海也认为，如果说汤显祖的戏剧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莎士比亚戏剧则是欧洲人文主义文学艺术的代表。二者在今天都面临着“自我”的进一步发掘以及“现代化”的问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