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担上,菊蕊金初破。说着重阳怎虚过。看画城簇簇,酒肆歌楼,奈没个巧处,安排着我。 家乡煞远哩,抵死思量,枉把眉头万千锁。一笑且开怀,小阁团栾,旋簇着、几般蔬果。把三杯两盏记时光,问有甚曲儿,好唱一个。 戴复古仕途不济,一生清苦,四处浪游,其间,免不了产生一种落拓江湖,天涯飘泊的乡愁客怨。这首《洞仙歌》正是反映他这种心境情绪的代表作。 上片描绘重阳好景,自叹飘零。“卖花担上,菊蕊金初破”,以鲜明的色彩点出金秋季节。而这黄金菊蕊不是“破”在篱边园里,却是在“卖花担上”,可见是写街市繁华热闹的景色。接着点出这正是“重阳”佳节。这样的良辰好景,怎能“虚过”?可是,“看画城簇簇,酒肆歌楼,奈没个巧处,安排着我”!到处花团锦簇,画阁雕阑,酒绿灯红,轻歌曼舞,这么偌大一个城市,却找不着一个自己安身之所。一个“奈”字,活画出作者异地飘零无可奈何的心境,饱蘸辛酸。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开头这样先写重阳美景,且点出“怎虚过”,按常理是不应“虚过”的。这可说是扬笔。接着以一个“奈”字,笔锋一转,逆理而行,自叹无处安身,不用说,这就“自是良辰好景虚设”,只好“虚过”了。这可说是抑笔。这样先扬后抑,以乐景写哀,倍增其哀,以美景反衬乡愁,倍增其愁。词中不露“乡愁”二字,可深沉的乡愁自见。 下片写以酒乐之欢,强解乡愁。过片以白描手法直点乡思。“家乡煞远哩,抵死思量,枉把眉头万千锁。”“煞远”、“抵死”,以口语入词,特别亲切。下句以“枉把”承接,照应上片那“奈”字。“眉头万千锁”也解不了深沉的乡思客愁,那怎么办?接着笔锋又转,“一笑且开怀”,似乎转入欢快,实则是在无可奈何之中企图借酒浇愁吧。这“笑”与“开怀”都是饱含苦涩味的。什么“小阁团栾,旋簇着、几般(盘)蔬果”,又有什么味道呢?“把三杯两盏记时光”,只有酒入愁肠愁更愁吧!再来“问有甚曲儿,好唱一个”,这又能解得开吗?实际上,这样的“酒肆歌楼”也不是“安排着我”的“巧处”。这下片头三句点出乡愁,明是抑笔,以下几句写寻欢作乐,似是扬笔,其实是反衬,是更深乡愁的反映。 这首词写的似乎都是个人生活,个人愁绪,不涉及国家民族,其实他的个人遭遇,正打上了时代的烙印,折射出社会的阴影。从另一个角度抒洩了作者对当时朝政的不满,对民族命运的哀叹。这也不是只属于他个人的,而是属于那个时代中有志不能伸的一类知识分子的心情,所以是有社会性的。 从艺术手法来看,其中以乐景反衬哀愁的反衬法,以口语入词的白描手法,以及对都市佳节酒肆歌楼的生动勾勒等,都是很出色的。 原载:《宋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