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长篇小说《高兴》的电影版权,近日签给了香港的一家电影公司。因执导黑色系列喜剧《大电影》而广为人知的阿甘,将出任《高兴》的导演。主演则是在《疯狂的石头》中有过精彩表现的郭涛和黄渤。阿甘对媒体透露,他有意将《高兴》改编为喜剧,而且还是《芝加哥》那种歌舞类型的。 贾平凹“触电”了,这一天来得有些晚,在此之前,同为文坛重量级作家的苏童、余华、刘震云等,已经和中国电影有了密切的联系,也缔造了一些佳片。贾平凹与影视圈的长时间“绝缘”,令人难以理解,论商业价值,贾平凹不输任何一位作家,当年出版《废都》,让他成为话题人物,至今一言一行都为人所关注。论改编难度,这也不应是个大问题,贾平凹是众所周知的叙事高手,他小说中精巧的悬念设置和丰富充沛的语言魅力,都可以为电影所借用。 也许贾平凹适宜改编的小说,内容都太敏感了,让影视望而却步。抑或,贾平凹一贯的低调态度和不合作心理,阻隔了影视圈与他的接触。2002年,西安一家影视公司曾买断《病相报告》的电视剧改编权(这部电视剧最终投拍与否不得而知),当时贾平凹便明确表示拒绝出任该剧编剧,并称自己“更看重小说的魅力”。在文字领域纵横捭阖的贾平凹,显然是对影视不抱有太大信任,这次卖掉《高兴》也是如此,除了表示“希望导演把握每个人物的性格”之外,他对电影没有任何要求。 虽然没要求,但贾平凹提出的“希望”,还是给改编《高兴》设立了一个底线——只要人物性格立住了,电影怎么改都不至于面目全非。但通过现在已有的信息,电影版《高兴》能否拍出几分原著的味道很值得怀疑。因为,《高兴》绝不是一部喜剧小说,它对农民现实处境的描写,对城乡不和谐因素的反思,读起来给人感受更多的是沉重而非幽默,它的错位和冲突、荒谬与疼痛,才是此书真正的价值所在。贾平凹的严肃和阿甘的恶搞,放在一起实在太不搭调了。阿甘在票房上从未失手令人钦佩,但是调用各种商业元素来拍摄《高兴》,对导演的才华是种浪费,对原著题材则是种糟蹋。 前段时间,冠以黑色幽默片入市的《我叫刘跃进》大获全胜,投资550万元,首周票房便过了千万。《我叫刘跃进》的最大成功之处,便是打出了“刘震云”这张牌,“作家电影”概念的推出,让这部电影火爆了一把。但同时也应看到,《我叫刘跃进》对刘震云同名小说的改编并不理想,整部片子看完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闹腾,除了满脑子鸡飞狗跳什么也没留下。同样是表现底层人真实生活的《高兴》,会不会复制《我叫刘跃进》的模式,拍成一部《我叫刘高兴》?这种疑虑不是多余的:阿甘以模仿见长,两位主演是出了名的在电影里爱“闹腾”,再有要命的票房诱惑,很难让人对《高兴》的艺术性抱太大期望。 现在绝大多数和影片《高兴》相关的新闻,贾平凹都被写进了标题中,他其实已经和刘震云一样,成了《高兴》最大的一个“腕”或者噱头。不知道《高兴》会不会把“作家电影”这趟时髦顺便追赶一趟,若真如此,“作家电影”这四个字在中国算真变味了。在起源地法国,作家电影更多地被理解为知识分子电影,它们的导演多为从事小说写作的作家,也就是说,影片的拍摄者应兼及两种身份:作家和导演。他们中的代表人物有玛格丽特·杜拉和阿兰·罗伯格里耶等。严格说来,与《我叫刘跃进》相比,朱文的《海鲜》、尹丽川的《公园》更符合作家电影的定义,因为后两者在表达方式上更为极端化和个人化,更忠于创作者的思维,而《我叫刘跃进》对票房的迷恋,放大了它的商业目的,遮掩了它的艺术价值,或者说,它就是一个纯粹的娱乐片,根本没有任何艺术价值可言。 而总有些人,还是想从贾平凹的电影中,得到一些娱乐之外的东西的,就像当年根据路遥小说《人生》改编的电影曾感动一代人那样,我们也愿意看到更多的作品对现实有浓烈的关怀和表达。陈忠实、贾平凹这样的作家“触电”,让这种可能性增强了,但愿影视投资者和制作者能珍惜从他们那里获得灵感和故事的机会,别把好事办砸了。 原载:《文汇报》2008-06-3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