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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库布里克的电影后，我才明白，电影是一个多么笼统的概念，正如“书”这个概念是多么平俗家常。你只有正在看某某某的书，才算看书；同样，你只有正在看库布里克的电影、法斯宾德的电影、伯格曼的电影，才算看电影。电影和电影的区别实在太大了。没有看过库布里克，你也能轻松例举出无数好电影，但是，库布里克会让你惊呆了，会让你的全身都处在惊天动地的感受中，而不只是眼睛。有一种美接近暴力，它不是感染你而是打击你、破坏你、重塑你，让你对自己的贫瘠心服口服。 《发条橙》，这部拍摄于1971年的电影，我听说至少有十年的电影，是去年的某一天才从碟屋里偶然淘到的，看过两遍，第二遍的感受甚至更为强烈。我还记得听别人赞赏这部片子时，我实在是不以为然的。我想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好到超出想象呢？后来经历的很多事情让我明白了自己的鼠目寸光。和这个世界的未知部分相比，人的想象力实在太可怜了。甚至可以说：人哪儿有想象力呀，人最多有一种东西，类似想象力。实情是，任何情况下，人都是井底之蛙。人的骄傲是人身上最可笑的弱点。 明白这一点，你不需要周游世界，不需要经历太多，只需要看一部两小时的电影：《发条橙》。如果不好找，可以先看容易找的，已经仙逝的库布里克的另外几部电影：《斯巴达克斯》《全金属外壳》《洛丽塔》《大开眼界》等。 《发条橙》，它真正的美，是难以说清的。它本身就是对“说”的嘲笑。在它面前，“闭嘴”才是合适的。你打算“说”它的时候，立即发现，尽管这个世界上的书籍早已汗牛充栋，但是，那些最重要的秘密，永远写不进文字里。 能够说一说的是，看完片子，恍惚得出的一个结论：暴力和恶固然是可怕的，但是，试图从人身上取掉暴力的企图和恶的行为更加可怕。 能想象，库布里克是多么讨厌我这样的“总结”。库布里克一生很少接受采访，除了拍片子，就是躲藏起来，拒绝“说话”。他是一个美国导演没错，但是，他反感好莱坞，他一生只拍过一部好莱坞电影，就是容易找到的《斯巴达克斯》，他认为这部广为人知的电影，恰恰是他拍过的最差劲最令他痛苦的一部作品。 就算是他满意的，他也拒绝“说”。 是呀，可以猜想，对于那些痴情于原创的人来说， 对于那些有着不竭原创激情的人来说——饶舌是多么令人脸红的事情啊。 原载：《文艺报》2010年5月14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