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中篇小说和两篇散文收入《当代中国苗族作家作品选集》合集第三卷。偶尔在网上浏览,看见朱慧群先生在一篇文章中提及“由于无法联系的原因……谢家贵等人的作品没有收入……”说实话,当时,对朱慧群先生及其他主编的这套《选集》 ,我持无所谓的态度。 后来,又突然收到朱群慧先生发来的通知,告诉我有作品入选的消息,再后来,我就收到了《当代中国苗族作家作品选集》,共25卷,可谓是“苗族有史以来汇集作家最多、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文学作品选集”( 朱群慧语)。为此,我在我家的另一个卧室里,又打了一面整墙的书柜,把这套“选集” 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逐卷地去阅读、去品味、去欣赏。 我认为,文学是一个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是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一个没有先进文化的民族是没有凝聚力的民族。对于我们的古老的苗族来说,需要心灵的家园,需要精神的凝聚,需要人文的关怀,需要形象的塑造和情感的回报。做到这此,必须打造民族的精神高地。《当代中国苗族作家作品选集》“从200余位作家中选出100余位,再将这100余位作家的代表作选出来,汇集成书25卷,700余万字,无疑是一项浩繁的工程。”用主编朱群慧先生的话说,“这套‘丛书’ 称之为全国当代苗族作家的‘百团大战’” 。我想,它也应该是打造我们苗族精神高地的一座丰碑,是文化软实力的集中体现,是中国苗族文学的一次勃兴和鼓舞。 我很荣幸自己有作品入选其中,收到朱群慧先生给我的入选“通知” ,我感动很惊讶,用陈忠实老先生的话说,“惊讶的主要内容是高兴。”我虽然没有陈忠实老先生的创作辉煌,但他却有着与我一样的没有脱俗的心灵。因为作品的入选,让我体会到了喜悦和鼓舞、激励和鞭策。比起陈老先生来,我更需要这种褒奖和鼓舞。 其实,对于一个民族来说也是如此。 我出生湖南湘西沅陵大山里的一个小山村里,从小聆听老人们讲古代的故事,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我们那个民族的民间文学。我听过“开天辟地”、“ 狗取盗种” 的神话,也唱过“十送郎君”、“ 十杯酒送情郎” 的情歌和山歌,也看过“傩戏”、“ 阳戏” 演出和“ 祭坛神” 等活动。让我体会到这个古老民族的独特的灵性和无穷的神秘,领略到我们这个民族文化渊源流长的灿烂光辉。 我曾拜过现任湖南省文联副主席向本贵为师学习写作,他叫我多读些沈从文大师的文学作品。于是,我就读沈从文大师的著作,至今我记得读的第一篇文章是《沅陵的人》 ,让我了解了我土生土长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的生存状态和民俗风情。许多年以后,我去北京大学作家班进修,我特意地选修了“沈从文研究” 这门课程,试图更进一步了解这位大师对中华民族文学所做的巨大贡献以及他的内心世界及其有关我们这个民族的灵魂所在。商金林教授教授这门课。一天,我对商金林教授说,我来自沈从文的故乡湘西,商教授很客气地回答,那我要向你学习。从商教授的举动中,我体会到他对苗族文学的尊重和对沈从文大师的崇敬,这也许就是文学的魅力所在。 中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中国的文学也是多民族的文学。对于沈从文大师来说,他既是我们苗族文化和精神的代言人,同时,他也代表整个中国民族文学创作的一个巅峰,他的全部创作成果既是中华民族的文化遗产,也毫无疑问地成为全人类的文化遗产。 我认为,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今天,一个作家对民族文化的自觉显得尤为重要。因为,作家要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外部世界,还要面对自己的灵魂和内心世界。从而,真诚和诚实,富有良知是作家必须具备的条件和要求。只有这样,才会承担起历史赋予的责任和使命,才会共同关注全世界现代化进程中,人类所取得进步以及人类所遭遇的前所未有的异化和灾难。作为人类精神世界的代言人——作家,应在我们民族精神的建构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应该说,《当代中国苗族作家作品选集》 做到了这点。首先,由于苗族作家队伍的强大,使“选集” 有了选拔优秀作品的空间。其次,在作品的取舍上,作者无论是在城市和乡村,无论是在新疆还是台湾,都有所选择。其三,入选作品以质量取胜,将作品作为选择入选的唯一标准。其四,对苗族文学的界定范围明确,“凡是苗族作家个体或苗族集体不论用什么语言文字,并且无论根据什么题材创作的文学作品,均属苗族文学范畴” ,使苗族文学有了海纳百川之胸怀,广积优秀作品之源泉,宽泛性、包容性、民族性、文化性,均得到空前的拓展。 阅读和欣赏《选集》( 简称),既使我们面对的是日新月异的世界,物质文化的迅猛发展已成为不争的事实。然而,依然能够感悟到,我们苗族的一大批作家仍然将苗族文化执着顽韧地渗透作家们的创作之中,历史文化的基因已经内化为一种相对稳定的作家文化意识,以一种或隐或显的方式存在于当代苗族大部分作家的作品之中,他们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解读他们祖辈生存的或者在别处生存的土地上的文化形态,用自己的心灵去体悟着家乡和他乡、这片和那片土地上民众的生活和性格。这种文化意识同时又确定了苗族文化与其它民族文化的交融,家乡意识与他乡意识的整合,本土情结与别土情结的矛盾。使《选集》 又有了它的多样性或多面性、历史和现实、传统和现代、民族与人类最佳结合的特点或特征,体现了当代苗族作家在向现代性跃进过程中所做出的一种可贵的文化努力。 作为我来说,我已远离了属于我们那个民族生活和生存的土地。我曾在一篇散文中写道:从遥远的山村走出来之后,我把自己比喻来自南方大山里却奔驰离海洋最远的陆地上的狼——这样的比喻也许不是很贴切,甚至有些张扬的意味。无论怎样,我已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渡过了生命最重要的二十多年。然而,又因为生活在别处,很长的时间里,我看这块大地的时候,始终保持狼一般的警惕与怀疑,随时准备抽身而去,却又不停地深入。就是在这种矛盾的纠葛之中,我写了一些有关故乡和他乡的文字,让自己的灵魂有所慰藉,有时甚至萌发故乡与他乡相互交织的一种创作欲望。当然,我已做出了努力,而且中篇小说《那里的落日一定很美》受到鲁迅文学奖评委谢大光先生的好评。我强调过,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我没有脱俗,但我更看重《选集》选入了我的作品。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尽管我生活在别处,却与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融在了一起,我的灵魂得到了抚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