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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与研究异同辨——有关古籍整理研究若干问题之一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姜亮夫 参加讨论
古籍的整理与研究,两者既有联系又有差别。整理是以“书”的本身为主,只把书的真面目弄清,弄准全盘,这是一种客观的方法;至于研究则是有研究者主观的意图,它以书为基础,以事类差别可能,分门别类各各抽出个条例,以达到作者之“意图”。所以,整理与研究,一是客观求这“物自体”,一是主观代求作者“意图”之完成,故为两回事。但要研究,必需有整理过的“书本”,所以整理是研究的基础。它们又都是相关涉的。现在更详细分解一下各各的进行步骤和方法。
     什么是整理?它的目的、要求,是把这本书的文字、章节弄清楚,使书中无讹误、脱落、错简、经注混淆、它书误入等等错乱,使人能读,初步能解,达到文从字顺,章断句绝,可供人作研究工作。用一个整理过程上使用的术语,这就是校勘学(或校雠学)。所以整理是以校勘为主,是文字、语法、词法的问题,而不是义理的问题。即使碰到历史制度方面也可能有的校勘问题,这也不是义理研究,至多只与章句阐发有关,在这种情况下,至多也不过是些“记注”之学,用学术名称定之,也只是标点、注释工夫。在校勘工作中,版本已校全面,仍不得其解,或根本无版本可校,不能不用“意断”,于是自然要牵涉到文字、词汇,牵涉到典章制度、历史文化方面去,才能达到章绝句断,文字畅通,但也只能算是校勘的考证。考证虽属于研究范畴,而此处的考证仍不能算在大义原理的帐上。不过这笔帐很不容易算清,可能有些交叉关系,要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上文已经说到考据了,考据若限制在对文字障的范畴内,这只是意校的最高阶段。对文字、词汇等仍不外是整理,使读者能得到使用本书的方便。但是假如牵涉到整个历史文化的问题,则应算在研究帐上,譬如我考证《离骚》中“庚寅”一词的含义,涉及与楚民俗的关系,因而不能不说到六十甲子在古代民间使用的一些民俗——是民俗与礼俗的关键性问题。
     自从西洋文艺学术输入中国后,标点符号的使用,日渐其兴旺,这对读者来说是一种甚大的方便法门,对整理旧籍来说,是又增添了一些整理的方法。其重要法门大体有三端:一是书上的标点符号,使章绝句断,由一些有修养的人,乃至专家来做,方便了广大读者,也是提高文化教育的一件大事;二是分章节;三是作引得。兹特为稍加论述:
     一、标点。
     汉儒句读,但未曾有明文指为句点、读点,而且句读两字,含义不能包括整个文内的断句方法。故今行标点符号,应算作外来全新的整理古籍之一法,而新法的标点,甚有精义,句号、分号、逗号、冒号、惊叹号等把句法的重要含义都已分清。读者只要按照符号所示,大可帮助了解句义,这是读书的基本方法。所以近年来国家注意此事,要求一切书经整理都加标点。二十四史的标点本已出齐,大大方便了读者。这件工作虽说是比较初步的、通俗的工作,但要做好,确也不大容易。即以二十四史来说,都是专家、学者、教授为之,而且是脱产为之,但我们经常在刊物中读到一些纠正某史标点讹误的文章,说明这个工作的难度比意想中要大得多,这也是不进行大量实践不易显现其疑难的。
     二、分章节。
     在中国一切书籍中,不论是写本、抄本、刻本,都不曾见到标点句读的事。我读过的敦煌经卷有六、七千卷之多,不曾看见。但是,分章节一事在大量卷子里是较为常见的。《道德经》五千言的十多种写本中,都曾分章节,而且有在章节后面写有字数若干的。除此而外则比较少见,这是否是道家的书的传统,似乎也不能如此说。总而言之,即有也是少数。至于新式标点整理的书,就没有不分章节的事。所谓章节,可能是一义一事的分,是属于逻辑发展与事实实况。最早也许是乐意为一章之章,是乐歌的起讫段落。这以《诗经》最为明显。此事一弄清楚,则全篇大义乃至全书大义都有了着落,故也是整理古籍的法门。
     三、引得。
     也有作索隐的,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引得是译者。以燕京大学引得编纂处所编出的八十多种引得为基础,这更为中土所无。过去读书是一本一本读了背得,但现在人事日繁,背书实在太花时间,而且现在研究工作需靠材料的完整,许多书都在被使用之列,更非记忆所能做到。所以把整部书都用一种方法,集中全书相同的词汇或从其他方面进行分类排比,这样对研究便提供了许多方便。我们要某书的某种材料,只要在引得中一检,全书同样材料都可检得。如范围要得大,书要得多,则多用几种引得,分别在各引得中去寻找同类词汇,也都会立即聚集在一道。这是一个最方便于研究的基本取材之法。而引得大致是以词汇分别排列的,因之,它也算初步的收集在一道了,故我们把它归入这个节目中。
     附说索隐。在英、法、德近五十年来的出版物中有一种附在书后的“专门”引得。再譬如我为《屈原赋》作过一个工作,以学术内容为基础,把同类事物辑在一道,如曰:“屈子的天道观”、“屈子的政治思想”、“屈赋中的鬼神”、“屈赋中的巫者”、“屈赋中的古史”、“屈子的思想”……等等,各自为类,这不是从语言角度来编的。对此不能单纯认为是整理(因为非纯客观的而是有作者主观意图的),也有认为是引得。我则主张用“索隐”二字以示区别。因为这是视作者的见解与观点、立场而各生差别的,有近于搜索隐微之义,故用索隐两字。当然,这种索隐也可以作为研究的基础视之。
     把上面所说的标点,分章节与引得索隐等,同文字校勘、注释、考证等作为整理方法来看待,似乎关系不甚密切。但一切研究,必得要用善本、已校本,必须有一些完整可靠的资料作参考,才能着手。文字障以校勘、注释、考证了之。资料障除上三法外,还能有什么方法来解决呢?不过这文字障的排除,是为了一般的读者,而资料障的排除则主要是为了研究人员、专家等等。这好像是两者存在差别的唯一理由。
     现在来谈谈有关研究这一方面的诸问题。
     古籍研究大体可分两类:一是以一本书为单位,二是以一义为单位。
     以一书为单位者,意谓把一整部书作为研究的对象。这在中国古籍研究中是一种传统的方法,而其中又有详略之别。大体上说用的是汉儒以训诂为基础的研究方法。如《诗经》的毛传郑笺、《周礼》的郑注、《周易》的王弼注、《楚辞》的王逸章句、杜预的《春秋经传集解》等,大体都是从文字训诂讲明章句大义,似应属于整理古籍的范畴;可是往往于申明大义时,多从历史事类推论,所以有研究体势的这类书,大都用“传”“笺”“注”“说”“故”等为名,也都有文字、训诂、音韵的意谓。到了六朝以后,开始对这些书作详尽的解说、考证,或曰正义,或曰疏。如《论语》皇侃疏,朱熹的《仪礼经传通解》,洪兴祖《楚辞补注》等,以及后来集成的《十三经注疏》等皆是。凡疏必然是经与注都为之疏通证明,最为详尽。到了清代,三百年来的学者心力多为经学作新疏,而多以正义为名,其中最好者如焦循的《孟子正义》、刘宝楠《论语正义》、邵晋涵《尔雅正义》,而孙诒让的《周礼正义》为最精深博大。也有许多不用正义一名,其实也是同一体制的,如陈奂的《毛诗传疏》,马瑞辰的《毛诗传笺通释》,郝懿行的《尔雅义疏》,王念孙的《广雅疏证》,廖季平的《谷梁古义疏》,宝应刘氏三代的疏《左氏传》等等,皆是一时大著。王先谦的《尚书孔传举正》、《诗三家义集疏》,体例稍稍偏大了一步。这也是学术发展的必然趋势。清代是经学极盛的时代,但对子史诸书也不少大著,如孙诒让的《墨子闲诂》、王先谦的《庄子集解》、郭庆藩的《庄子集释》、惠栋的《后汉书集注》、王先谦的《汉书补注》、刘承gàn@⑴的《晋书校注》等。
     此外,小学书的研究也多可观,其书虽无汉人传注,但清人新注也体近正义。如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王筠的《说文句读》,徐颢的《说文笺》,钱绎的《方言笺疏》,戴震的《释名疏证》,体例稍掩而主意似相袭。此外如杨守敬的《水经注笺正》,郝懿行的《山海经疏义》也是旁出的重要研究之作了。
     这里还要重复说说对诸子整理研究的方法。用“集”字是集的古今对此书所见的材料,其实与经的疏,基本上无大差别。但经的注疏(正义),有个规律,是“疏不破注”,意思是作疏时,对注的含义即其言论不能反对。所以经疏是主于一家。而诸子所“集”则有家即集集不体,不受“疏不破注”这一条例的限制。所以“集解”、“集释”,集的东西愈多愈全,价值越高,而作者可在所集各家之说都得疏通证明之后,再把自己的意见写出。他的意见可能与历来之说都不同,或是比过去各家之说更正确精当。这是对“子”“史”之学的正常态度。如孙氏的《墨子闲诂》把历史上讲墨子之说录全后,自下己意,使人对这一书的种种异论都有所了解,而对孙氏之说知所发明。这种研究方法,与单纯为文字训诂、古义古注作疏证的汉唐学相较,是一个进步,这应是清代的新风。这种新风起于对诸子的研究,而经学研究,后来也颇受它的影响。如孙氏的《周礼正义》,前面我们虽已记入正义(唐学派),而实则应当是进了一步的清末学派,这是受了甲骨金文之学及一些考古学的影响而有的。这就是我常说的新材料的发现与新方法之发生之所赐。
     以上种种都是以一书为主的研究方法,这种方法往往非博大而精深的学力不能为功,因而也使许多非古籍研究的专家不可能做到。譬如政治学科学家、农艺、考工、建筑、水利、纺织、医学等方面的专家,他们便不可能精通儒、道各家学说。所以历代这些专家往往用其所长,在古籍里寻求可以施其所长的方面,作一事一义一艺的研究。如祝藕舫先生是天文气象学家,他以他的天文气象之说,搜集了历代记录的气象天文的资料,用他的专长考证了《尚书·尧典》的四仲中星说,而断定《尧典》这段材料是真实的。又如章鸿钊先生用他的矿物学知识,考证了古籍中记载的矿石,仿《尔雅》例为《石雅》,都是此例。古籍研究的方法也因此又有了扩大,吾无以名之,名之曰“一义一事一说为中心的研究法”,此之谓专题研究法,这也是个非常广阔的天地。
     下面我们再来谈谈专题研究法。这一法细为分解,又可分为四类:一,一书中个别性专题的研究;二,一书中之全部分义专题的研究;三,一义之多义专题的研究;四,多义多书之综合专题的研究。
     关于一书中个别性专题的研究,如阮元的《考工记车制图考》,任大椿《弁服释例》,僧凌曙《公羊礼说》(以礼说解公羊传之礼),王崧的《说纬》等等皆是。这类研究宋明以来的学人文集中已大量出现,到了清代更加多了,如阮元研究文集中的文章,大半都属此类。又如任大椿的《毛诗礼征》,是将《诗经》中与礼有关的词句一一钩出,加以说明,是毛诗研究的专题专门之作。即以《诗经》而论,则陈奂有《诗雅》,是用《尔雅》体制把传笺训诂来编成一书;江有浩《诗韵谱》,是记《诗经》用韵的专书;严可均的《诗声类》,是辑录《诗经》声类的专书;还有陆机的《诗草木疏》,近人的《诗品物图考》,我辑录考研过的《诗骚联绵字考》等。再若以屈原赋为例,则可以有屈子天道观,屈子政治愿望,屈赋的古史,屈赋的语言,屈赋的思想体系,屈子的忠爱思想……真是可以写几十篇研究论文。
     关于一书之全部分义研究。这种方法多少还含有些整理全书的意味,古今此类书较少,主要原因是一部书所涉及的方面太多,不容易一人独专,但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与注疏派正义同其规模而难度更大。其例如戴东原的《孟子字义疏证》,是从孟子一书的字义以还孟子思想哲理之作;又如惠栋的《易例》凡九十余个例,以发明《易经》一书的要义;又如我的《楚辞通诂》凡分列为十部:天文、地理、历史、人物、意识、文物、制度、篇章、博物、词汇,把全部楚辞所有的内容及其含义,通通归入这十部,每部各各列出条目,一条条写出,凡全书同目并为一条,其义有别,则在一条之中又别为若干则。这只是把训诂、注释、考据方法用进了全书,使全书无一词一义的逸漏,如此而已。这算是一书全部研究的极则。这种集中一义为目的的研究方法,需要贯注全部精神,所以比较吃力,但一目既立,则全书都掌握在一条之中了,无庸再去从头翻检,这是得力于引得索隐两法的。它的体段是论文,是研究,与注疏之仅为读通当句当节的记注之学不同。在此不妨再举一例,我所素爱的宋程公说有一部《春秋分纪》,也是将《春秋》分为九十卷:计年表九卷,世谱七卷,名谱二卷,书二十六卷,周天王事二卷,鲁事二卷,大国世本二十六卷,次国二卷,附录三卷。其中年表冠以周及列国,而后夫人以下与执政卿皆各为一篇;其世谱则王族、公族以及诸臣,每国为一篇。鲁则增以妇人名、仲尼弟子;而燕则有录无书。名谱则凡著于春秋者,分五类列。专书则历法、天文、五行、疆理、礼乐、征伐、职官七门。其周礼及列国世本以及次国、小国、附录则各以经传所载,分隶之。他在自叙里说:
     辙推春秋旨义,即左氏传分而记一,事虽因于左氏而义皆本诸圣经,又旁采公、谷及诸子之说精且要者,附正其下,……春秋分记曲明圣人遗意以示来世,至于得失盛衰之变亦备论其故,盖春秋则以天下之当一乎周,而分记则总列国之所以异,固其异而一之,此分记之所为作也。其书的优点,《四库提要》说得很好,恰如其分,其言曰:
     条理分明,叙述典瞻,所采诸儒之说与公说所附序论亦皆醇正,诚读春秋者之总汇也。自宋之后,象此书之例而为之者日见其增,这真是古籍研究方面的一件好事。其实放开眼光来看,则史学界这类著作为量不少,为类日繁。譬如杜佑《通典》不也是由纪传体扩大到制度方面成为九通一派的类别吗!简言之则自“纪要”一类书出来后,如《春秋纪要》、《两汉纪要》、《唐宋元明纪要》,也是一种体段;自“纪事本末”出来以后,各史也都有之,成为九朝纪事本末一个体类,这方面真是数也数不清,中国成了一个无所不有史,无事不有史的伟大国家。
     关于近世纪来的单篇专题论文。这成了近世纪来最为兴盛的研究之一法。最小的如王念孙的《释大》,程瑶田的《果@⑵转语考》;较大的如诸家的《九族考》、《明堂考》;更大的如王国维的《殷周制度论》、章太炎先生的《俱舍论》,成为专门之学的专门研究。在这一义一体中似乎成文者盖多,而成书者较少,但也不是没有。如章太炎先生的《国故论衡》与《检论》,是两部论学术与论政治社会的专书。俞樾的《古书疑义举例》,是专论古书疑义诸端的一个全面开展之作。陈立疏证了《白虎通德论》中各篇章的要义,把汉儒对古代礼制学说的要点都证明了。此外针对一个或一种问题而成的专门研究也不少,如《明堂大道录》、《禹贡推指》,戴震的《考工图说》,程瑶田的《考工创物小记》也都是些专门性的研究,而非单篇论文式的专著。
     以上不厌其烦地作了一些分析,其实不论是整理还是研究,都不可能是刻版文章。在这两类的每类中都大量存在多种体式,而以研究一类为最。有许多专门之作很难用一例来说明。譬如江永的《乡党图考》,我一开始时就想到要为它归一个类,到如今仍不能十分肯定。至于整理与研究两大类之间的交叉,也实在繁缛得很。孙诒让的《周礼正义》、《墨子闲诂》,不是既有整理的校勘之法,也有研究的专门化考释吗!文中所列,只就主要趋向、主要方法方式论之。所以读者一定要把某书归于某类,也可能成为争之不休的事。这里只好对读者说一声,可分不可分,只是为了叙述方便,如此而已,非必即为定评也。
    原载:《文史哲》198406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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