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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红的新作《放慢脚步去长大》是一种“沉重”的努力。这是一部描写小学生生活的儿童小说，而且差不多可以算是纪实体的。在书的后记中，章红坦陈：“基本上，这本小说中的唐妮就是我自己，杨等等就是我亲爱的女儿。”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亲历性，书中所呈现出的种种中国基础教育的问题和现状才会那么真实深刻，有时甚至触目惊心。 章红笔下蓝旗街小学的孩子们，天真透明，敏感灵动，拥有极丰富的想象力、创造力。但令人心疼的是，孩子本应葆有的那份轻松欢快、自信阳光，在蓝旗街小学的孩子身上我们却甚少看到。打一入学，对于他们就意味着漫长苦旅的开始，他们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天性接受各种强化训练，要面对同伴的竞争、老师的要求，回家之后，爸爸妈妈可能还要吆喝斥骂。尤其是到了小升初的考试前夕，他们埋头于一张张试卷、一道道题目中，所有人都成了疯狂旋转的陀螺，小小的人儿，一个个都学会了发出沉重的叹息。最极端的例子是袁子瀚，为了逃避考试，甚至不惜自残。还有艾菲儿，一度离家出走，只给她最好的朋友杨等等留下一封“遗书”。哪怕是像杨等等这样有着开明家长的孩子，当妈妈对她说：“妈妈知道你不是个笨小孩。如果你是个笨小孩，妈妈就不会对你有这样的要求了。”她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那我为什么不是一个笨小孩呢？” 蓝旗街小学的孩子家长大多扮演着一种又当家长、又当监工、有时还要偷偷做帮手(比如帮孩子应付老师布置的超负荷罚抄任务)的吃力不讨好的角色。至于像袁子瀚爸爸那样非打即骂、崇尚“拳头教育”的家长，像艾菲儿爸妈那样重男轻女、缺失“爱的教育”的家长，也未必就是极个别的吧。而在袁子瀚爸爸向身为少儿文学杂志主编的唐妮求教的一番剖白中，道出了他自己、同时也是当今很多中国家长教子问题的关键所在：“这社会上有那么多的资格证书必须考，可是，究竟怎么当一位父亲呢？并没有人来教我。只要有了孩子，就天生会当父亲了吗？可是，我真的觉得……我还没有学会如何当一名父亲……”读到这里，我们恍然发现，1919年11月，鲁迅先生在《新青年》杂志上提出的那个五四新文化运动的著名命题《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在经过漫长的近一个世纪之后，竟然一点都没有过时！倘若先生泉下有知，真不知道会对此做何感想？是光荣抑或深深的悲哀？ 小说中，有一个最令我伤感的情节：一天晚上，唐妮在杨等等的写话本上发现了这样的句子：“我整天都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写作业……写好多好多作业，我的翅膀都写疼了……”妈妈正准备询问“你有翅膀吗”，杨等等已反应过来，急忙拿出涂改液，说：“我是想说‘我的肩膀都写疼了’。”唐妮说：“天，肩膀疼写成翅膀疼……你是不是以为你有翅膀啊？”杨等等正色道：“从前我是以为我有翅膀的！”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要特别感谢作家章红，因为透过她真诚生动的笔墨，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了中国基础教育忧患丛生的现状。而要改变这一现状，使“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大学培养不出杰出人才？”)真正有解，也许，我们首先就要从牢记我们的孩子都是有“翅膀”的这一点开始，不要使他们的“翅膀”不知不觉蜕化为“肩膀”！ 原载：《文艺报》2011年01月07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01月07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