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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大元的时候，他已经是大元了。 听起来这是句废话。却不是。从袁明华到大元，曲折迂回，脱胎换骨。偶尔在酒桌上听他提及一二往事，中间的惊涛骇浪，却不得见证。直到读完这本书稿，透过那些如火山般喷涌记忆的字句，依稀看到那个转身的背影。“大元”这个名号，是一个叫袁明华的男人爬山涉水半生之后抵达的一个点。这个点无疑是有高度的，就像他所热爱的西部海拔。很多年前，文学愤青袁明华一意孤行，从临平西行到拉萨支教，从江南走向离天更近的高原。此后二十年，在经历一路的梦想与挣扎甚至死里逃生的跌宕起伏之后，他完成了个人生命坐标线的海拔攀登。今天，现在，他成了所有人(无论爱他或是恨他)眼里口中的大元。临平的大元。杭州的大元。 杭州古称临安，临平就在边上，是余杭区政府所在地。临平的大元响当当，是个有分量的名人。但这年头名人不稀罕，稀罕的是好玩有趣的人。难得大元好玩且有趣，尤其是在他喝了几杯之后。酒是大元的日常生活，不离不弃。酒桌上的大元，大声吆喝大口灌酒豪迈狂放，像个西部汉子；要是遇上脾性相投的酒徒，十之八九是要献身的，酒醒不知何处也是平常事。借用他的说法，酒天生是男人表达情感用的，有多少往事，有多少情感，酒一下去，骨子里的东西都喝出来了，再不用一句废话。举杯时，大元说的最多的祝酒词是六个字：开心、快乐、幸福，这是大元痛过袁明华的痛之后的了悟。有时候，他还会大声地向一桌人告白：人都是要死的！说这句话的大元像个半醉半醒的哲人，一个绝望的乐观主义者。然后彼此痛饮，皆大欢喜。 喝得有点高的大元不甘就此结束，转场又去唱歌。大元唱歌的水准与酒量不相上下，是个埋没民间的高手，尤其擅长演绎沧桑歌曲。唱到酣畅时，这个“快乐男声”脱去外衣、跳上沙发，争当麦霸。借着歌与酒，大元享受着些许放纵的抒情，过去的，现在的，快乐和忧伤都在里面了，不用一句废话。有人说，女人的顶尖是柔中带刚，男人的顶尖是刚中带柔。带着西部烙印的江南人大元有点刚柔相济的意思。 大元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喜欢远方，喜欢在路上。在临平好好当着语文老师，给学生大段讲沈从文讲海明威。生活很安稳。某天报名就去了拉萨支教。因为这段经历，大元的人生开始跌宕起伏。多年后他在杭州办公司生产壁挂炉，一口气把冈底斯等一系列西藏神山圣湖注册成了商标。回到杭州之后的生活重新安稳。但他还是常常出门远游。每一次回到高原，说不清是为了推广冈底斯，还是那里的高山雪峰在召唤他。披星戴月，千里奔波，旁人以为苦，他只记取了八千里路云和月。 行走中的大元焕然一新，像空中飞翔的鹰山间奔跑的豹，自在自适自我。别人的游历重风景，大元的游历重感觉，在路上，他的感觉变得昂扬激越，期待一次次心灵的震颤和生命的冲动。每一次游历，都被他看成一个邂逅的故事。故事里有他与天地风物的碰撞，有他与时空交错的纠缠。譬如他与树王的邂逅。大元对古树情有独钟。在他眼里，树总是顶风而立，迎面而上，从不逃避。树是英雄，有着不甘腐朽的灵魂，是天地间的神灵。他跪倒在树王前膜拜。在行走的故事里，大元发现了更多的自我，更丰厚的人生。他将行走的故事写成了一篇篇大元游历，记录下自己点点滴滴的足迹。 袁明华成了大元，一如既往地爱喝酒、爱朋友、爱西部、爱文学。文学被他奉为宗教，是精神圣地。多年之后，人世间已是沧海变幻，而文学在大元心里从未边缘化，反而像陈年老酒般越发浓烈，香色诱人。大元说，做生意哪有写小说过瘾。他说最想的事是将来有一天可以回家写小说，把冈底斯推向更广大的领域是他的一个但比冈底斯更远大的梦，说是他年轻时的文学理想。说起文学，大元也不多说，只说“神圣”。要是一旁有谁说几句诋毁文学的话，估计大元立马跳将起来干仗。 在生意场上奔波醉酒的大元，热爱西部喜欢高原的大元，应该有些情到深处的孤独，他所有的情感需要归于一个精神的高地。文学，是他多年来沉在心底的梦吧。对许多文学圈中人来说，大声地说出对自己所从事职业的热爱和忠诚，恐怕是需要勇气的。其实说起来，所谓圈，疑似名利场。大元不是文学圈中人，他是一个从内心渴求攀登精神高地的文学中人。这么多年，他办公司，办教育，在某些时候揣摩某个长篇构思，自己给自己布置功课写一篇篇“大元游历”。他坚信，某一天，某一刻，他要回来，他也一定能回来。除了耕读缘的大元，冈底斯的大元，他最执着的，是成为文学的大元。 现在，他回来了。他多年旅途的感悟，积累成为了一本散文集《永远的冈底斯》。 喜欢快乐的酒带来的些许放纵，喜欢雨水、酸奶和冰糖的天然滋味，追求快乐人生但擅长演绎沧桑歌曲。过知天命年，积攒了有些分量的履历，有了从容的能力。慧根深厚。在哭过笑过之后，仍然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态。这是我认识的大元，也是后面那些文字里的大元。 原载：《文汇报》2010-07-12 原载：《文汇报》2010-07-1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