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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作家如果没有长篇小说的问世，在一般人看来是件欠缺的事情。这个看法，大概是茅盾那代人就有了。茅盾在年轻的时候就钟情于长篇小说的创作，但满意的作品寥寥。也由于此，他对此一体裁的作品一直是有所期待的。先生遗嘱里说要建立长篇小说奖项，其实也有完成未竟之业的意思。 他之后的小说创作给我们带来的感受十分复杂，造成了不同的格局。有沿着茅盾的风格前行的，也有另类的选择在，不都是茅盾体的。实际的情况是，长篇写作已经不同于以往的理念，它的可能性多样了。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现在，长篇小说的写作的数量一直呈上升的态势。对其评价的机制却十分单薄。除了茅盾文学奖外，大概还没有一种评价标准那么引人注意。我对这个奖项一直有着复杂的感觉，许多好的作品得以获奖，一些精品却不幸遗漏。所以仅以茅盾文学奖来判断作家的状况，大概是一个问题。 但是茅盾奖的存在的确给人们带来了一种价值定位，社会大众对它基本持一种关注的态度。理解这些获奖作品，对多年的文学生产史和评价体制还是可以有大致的了解。解析那些文本，或许能给我们诸多的启示也说不定的。 在读到廖四平关于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研究专著时，我才意识到对这个文学现象研究的丰富性。印象里廖四平也是有写小说经验的人，那么进入文本中一定是从容的。在阅读他的书稿时，我被其耐心与沉稳的风格所吸引，随着作者一起穿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精神隧道。这是一个检讨以往历史的过程，对各类文本的梳理有可能唤起我们对什么是好小说的追问。白话文写作的历史已经不短，我们的文学的轨迹留下的智慧点多呢还是瑕疵多呢，都是一个问题。而茅盾文学奖作为标本的价值显然是值得打量的。 廖四平的著作对所有的获奖作品都进行了认真的描述。看问题也不都一种眼光。好处说好，坏处说坏，决不温吞。他对故事的叙述颇有分寸感，文字里甚至有严峻的地方。他毫不掩饰对一些作品的喜欢，对其间的妙处尾尾道来。这是细致的阅读，没有精心的咀嚼是不能看出优劣的。我尤其注意对获奖作品的批评的部分，作者有所节制，而见解有趣。比如他说姚雪垠的《李自成》有点做作，故意拔高，那是对的。谈贾平凹《秦腔》亦有灼见，以为有些审丑的眼光把美丽的存在漠视了。还有对张洁的看法，也很中正，不是故意的赞美和挖苦，结论都令人信服。至于关于文学细节的讨论，是能够看出评价的参照与人有所不同。做批评与研究，能够别出一格，是人们神往的境界。以往的学术给人遗憾的地方的确是多的。 我觉得梳理近来的长篇小说创作，能够窥见文坛的某些风气和时代的风尚。在我看来，小说在发展的过程，多样的可能出现了，而同时也有了文体的危机。我们且不说想象力与表现力的问题，就语言来说，普遍的没有文字功夫，语言粗糙，缺乏张力，是文坛的一个问题。像阿来、宗璞那样从容运用汉语的人，真的不多。茅盾文学奖的作品在语言上有个性和特点的只有几位。我们回望那些作品，有时候并不都能乐起来的。 在丰富的生活里，有丰富的小说是应该的。但我们的时代还没有做到这一点。创新的表达不易。阿来是有创新意识的，陈忠实也有不俗之笔，王安忆则在变动中进入自己的诗意的世界。我在一些作品里读出了智慧和意味。它们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近十几年的创作也给我们带来了诸多的欢喜。在某种程度上说，已经出离了茅盾时期的叙述空间，进入了个性化地自我表达的境地里。但一面也露出精神的贫血，我们时代的曲直在此似乎都有所记录。 今天的读者越来越感到读小说是一种消遣，不都是接受教训。茅盾的理念不是这样，他一直有着济世的梦想。小说可以消遣，也可以在济世里布道，那是个人的好恶。但茅盾文学奖的定位似乎排斥了一些个性化的文本，它一直在先锋与写实间寻找平衡。 读小说可能在消遣里一笑了之。而研究小说则不能那么轻松。走进其间也有沉重的叹息是不可避免的。好的作品如果遇到蹩脚的批评家，那就像明珠滚到泥潭里，不复有发光的可能。而到了能赏识他的人的手掌，那么就有被陈列到橱窗里的可能，被更多的人所赏玩。可是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很难见到这样的明珠，它们掉到泥潭里也可能的吧。好在现在有那么多人在寻找它们。有的被陈列起来，有的正在被寻找中。现在固然缺少好的批评家，但根本的是缺少好的小说作者。我也愿意期待阅读那些美妙的作品。它们现在在哪呢？ 原载：《文艺报》2010年08月09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8月0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