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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女人的史诗越讲越朴素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孙小宁 参加讨论

    严歌苓左手小说右手编剧精心打磨《梅兰芳》
     出道早,离开中国也早,在当代中国文坛,严歌苓是一个奇异的存在:她在远离中国的地方写中国,所散发出的人间烟火气,让那些并未离乡去国的作家读者看了也会暗生惊讶。她在国外左手写小说右手做编剧,鱼和熊掌都要,却绝不会抱怨这两种文体谁伤害了谁。所以闻听陈凯歌请她写《梅兰芳》电影本子,也觉得只有她够胆接这个活儿。只是作为小说读者,会认为,小说里的严歌苓,更能体现她作为写作者的意志。
     早在前几年,严歌苓就在国内出版了厚厚七大本的《严歌苓文集》,但她的小说创作并没有就此止步。在遥远的非洲,她又写出了《穗子物语》、《第九个寡妇》和《一个女人的史诗》等,不断为近两年的中国文坛提供着作品与话题,今年的《第九个寡妇》还被提名为2006年最佳小说。严歌苓的新作品依旧与女人有关,但都呈现出以前作品没有的女人气象。
     读这些作品常常有想与之交流的冲动,但她那种南来北往的迁徙,常常让所有面对面的采访,变成漫长的年度之约。必须赶上她回国办事,而且必须是下午(因为上午还要写作)。我约上的时间竟都在冬季,所以看到的永远是雍容外套包裹下的严歌苓,娇弱公主一般透出华丽与精致。这样的严歌苓却写出了那种土得掉渣的王葡萄(《第九个寡妇》中女主人公),还有那为女儿女婿忙碌一生最后倒在锅台上的市井女人(《一个女人的史诗》中田芳菲的妈妈)。而且她写这些女人的劲头,就如同女人看见毛线,看见线头就能往下织,永远不担心下面的织法。
     一个外表华丽精致的女人如何去贴近那些粗朴而有力的生命?这是我每每采访她,都想寻找的答案。
    角色女人与男人
     严歌苓写女人堪称一绝。抛开被改编成电影的作品不谈,严歌苓小说最初让我惊心动魄的是那部《谁家有女初长成》。一个被拐卖女孩心思的婉转与曲折,被她描写得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其外。生命的疼痛与巨大的宿命感交织在一起,处处流露着一个作家的诡谲通灵。不过这两年的作品中,写得多的却是一些一根筋似地爱着男人的女人。甚至为了爱分不清“为人处事的稀稠”(《一个女人的史诗》中田芳菲妈妈对女儿的评价)。还有像《第九个寡妇》中王葡萄那样的农村妇女,身上扛着生死的悲剧,自己则浑然不觉,韧性与从容地活过一生,最后活成一个传奇。
     为什么有这样的改变,严歌苓认为,从《穗子物语》之后,自己的心情与整个状况都有些改变。比较爱逗乐子,虽然写悲剧,但是在风趣地写。“以我现在自己的成熟程度和对世界观察,我已经不会觉得什么是特重大特沉重的一件事,活过来了之后,就不会把忧患意识表现得那么知识分子化。”
     在“活过一生”的民间女性身上还原女性生命的混沌与多元,最能看出严歌苓与一般女性作家的分别。说到这点,她说得感谢来自生命的馈赠——在各个阶段,她都能接触到这样活生生的女性:小时候是自家的外婆、曾经的家中保姆,当年做李准家儿媳妇时的婆婆(即李双双的原型)以及不断登门串亲的农村亲戚。“这些老太太的活法让我觉得,哪朝哪代对她们没什么关系,她们活得有定力,而且知道哪种选择更符合自然界生物活下去的条件。”
     相比之下,男人在她笔下要弱得多。他们被女性呵护与滋养,还经常旁逸斜枝,寻找着自己的灵魂知音,最终又都退回到最原始又最混沌的女人之爱中。那样的爱情似乎不对等,但严歌苓的天平却是向这样的女人倾斜的。她说自己书写的是一个女人的爱怎样的所向披靡,那种爱的勇敢与定力来自于,女人可以把爱变成信仰。
    场域原乡与异乡
     《一个女人的史诗》与《第九个寡妇》都是严歌苓近两年在非洲生活的作品。这个有过少女时代当文工团演员的经历,后来又在美国写作打拼过的作家,现在的生活轨迹由丈夫的外交官生涯决定,基本属于一种准吉普赛式的迁徙生活。
     伴随着屋外非洲野牛的哞叫声,她写着中原背景下的《第九个寡妇》;同样,一个中国女人的史诗也是浸润着非洲热带雨林的气息完成的。这是一种不在场的在场,多少有些奇妙,但严歌苓恰恰认为,只有在远离中国的地方,才能写出特别纯正的中国味儿,“全世界的民间都有相似之处,非洲的民间老百姓,也是同样吃命中的苦,随遇而安地过他们自己的日子。了解他们,更帮助你了解中国的民间。”触到这一层基底,再看梅丽尔·斯特里普演的《走出非洲》,严歌苓就觉得很好莱坞化,是学生腔的非洲版,将种族的冲突、人家生死的大命题,都表现得太轻飘了。
     依旧能够看出,严歌苓还在自己曾经的生活中开掘着小说的素材,她自己认定的天然富矿有曾经的文工团经历、在河南的第一段婚姻生活、美国的移民生活,还有随长辈流放寄居过的合肥、马鞍山生活。无论生活在何处,严歌苓都带着一只听故事的耳朵,《第九个寡妇》就是二十年前听来的故事,而她现在美国备受好评的英文小说《不速之客》,也是她听来的,讲的竟然是现在中国新闻圈还存在的会虫子。
     “无论人在哪里,我总是在为一个很小的故事拼命在准备与积累,我相信它越积越多时,就会变成一个自然发生的故事。”所以《第九个寡妇》完成之后,有人质疑她小说中某些细节的不成立,她会淡定地回应:“这是真实生活中发生过的事情,而且不是一件,而是两件。”只要超出自己的经验,就觉得不可能发生,严歌苓说:“质疑本身只能说明,我们对自己国家的历史事件了解得太不够了。”
    体裁剧本与小说
     读过严歌苓的小说,从没读过她的剧本。所知道的是,她的小说与影视经常在两边拿奖拿到手软。只是现在接手为陈凯歌写《梅兰芳》剧本,让许多写作的同道朋友暗地为她捏把汗。
     如何驾驭梅兰芳这样的传奇人物?严歌苓说,她只想写出自己眼中的梅兰芳,自己理解的男旦。“男旦的形成与中国历史相关,男旦怎样走到梅兰芳这样的高度,里面有很多可挖掘的东西。”所以现在的严歌苓,已经不把梅兰芳看成中国文化的一个部分,她直接说:梅兰芳就是一种文化,梅兰芳就是以自己的形象与经历所缩写的中国历史。梅兰芳这三个字所容纳的丰富,不是简单的美丑、善恶所能评定,英文讲就是ambiguity——模棱两可的巨大混沌体。
     “好的作品就应该是混沌的,不简单做道德裁判的,不同的人能够被不同的点触动。”严歌苓被这种想象中的混沌激动着,将梅兰芳的本子改到了第三稿。至于人物到底怎么往下走,她常常以美国一位教写作课的老师的话鼓励自己:把你想写的都写上去,Seewhat happen。这样做时,严歌苓常常会发现,电脑的写作会经常出奇特的效果:“就是人物好像有好几种可能性、好几种可能的方向。”
     永远不知道前面是什么,这是严歌苓作为写作者的快乐,也是阅读严歌苓作品经常能体会到的快乐。
     关于严歌苓,关于梅兰芳,姑且将一颗为她悬着的心放下,等待着:Seewhat might happen!
    原载:《北京晚报》2006年12月20日
    
    原载:《北京晚报》2006年12月20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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