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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级老辈读书人所说的读书四境界：买要看的书，买想读的书，立誓读遍藏书，专买装帧漂亮之书。我竟不知达到哪一境界，书是乱买一气，喜欢的从头至尾仔细看遍，不喜欢的弃之一边，懒得翻动。每天躲进自己的小书房，即便不动手，用目光在书脊抚摸般流连，也已欣欣然陶醉其中了。 董桥著书立说三境界：先是婉转回头，几许初恋之情怀；继而云鬟缭乱，别有风流上眼波；后来孤灯夜雨，相对尽在不言中。 再读董桥，似乎感觉得到岁月时光悄然流过，这样时光不会再来。董桥把最美文字与无尽怀恋，留给陪伴他一起走过的老人。借董桥之笔，我们竟也从这些沉郁岁月中嗅到少许馨香。 咖啡色旧皮封面，烫金字体，俨然一册西洋古书。这样色调正应和了董桥英伦遍访古书的岁月韵味，虽已久远，却如一幅古画一件老瓷一个笔筒一枚古钱，散发出岁月流逝的幽幽月光。 依旧是中学渊博西学精通，依旧不脱傲慢的清高与文人的不羁；一如既往的古雅文风，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书香，夹杂了淡淡的孤寂之美。这就是董桥，这就是骨子里的古雅，诗意与高贵在文字里散发出春日堂前花儿的暗香。他的文字高贵而矜持，学贯中西，旁征博引，一如既往的董郎风格。其文字，是在声色迷离间，情怀苍茫，笔底山河苍老，红事凋零，透出一抹民国遗少的心境。虽是关于书的文字，却仍牵挂早已烟桥雨雾的民国风韵。 董桥文章说人说事，最具笔底趣味。谈书籍装帧“要有书卷气，要清贵不要华贵”。董桥文章里总是春光妩媚，多情又缠绵的故事春雨潜夜般隐约到字里行间了，寻常不做流露。 董桥文章所写，都是读书人心仪的雅事，是远树春花小桥，是烟雨朦胧水岸，被绘成明人小品。读这样文章，是渊源潺潺，书香绵绵。 “紫檀黄花梨都是贵妇，一见惊艳，再见嫌她过分高华，不耐深交。”“紫楠也叫金丝楠，昏灯下，细腻的金丝更是美人茸茸的鬃角。”虽是写物，分明写人。这就是董桥文字。他写笔筒、漆器、藏书票，他写纸张、装帧和书瘾，欣赏着古董的古朴与凝重，幽雅与唯美，逝去的韶光与流影，一一在眼前飘过。 董桥文章，满园春色，娇艳可怜。董姨顾小姐苏二小姐等等，皆娇姿柔媚，经他清丽多情文字点染，引人遐思。特别那位顾小姐，其珍爱旧藏情怀，其晚年漂泊海外并客死异乡，其心爱旧物或捐赠或拍卖，令人不胜唏嘘，叹世事无常，别有一番沧桑与悲凉袭上心头。这是董桥文章一丝华丽的轻愁。 最喜读《情愿就是李清照》，有唐诗宋词意境。那一亭亭然伴一卷书的填词图，那样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的李清照，那一异乡生涯，更比十里秦淮，多了八分月色顾小姐，此生遗憾身边没有个赵明诚。匆匆如水情怀，只合浅浅一笑，干了半盏女儿红。 在《今朝风日好》中，董桥谈书，谈书的装帧、书的插图、书的收藏、书的版本，那些关于插画大师和装帧名家，关于劳伦斯，关于《七智柱》的极尽豪华与多次印刷，数量之少，让人觉出一点悠长又久远的意蕴来。董桥中文就可以这么漂亮，够古旧，够精致。他的文字他的艺术性情，依然固执地呵护着灯火阑珊下月色的寂寥和时光掠过的风霜，遮掩不住他的淡定他的洒脱他的孤傲。 董桥文章温婉清丽，其字也如人般儒雅秀气。有人说董桥文章太甜腻，有人嫌太琐碎，以至于好多年轻读者不喜欢。其实，浓与腻是董桥的招牌，抹之不去。读其文章，不禁心有戚戚然的感伤，其文字之妙，是需要被人解与解人的。 今朝风日好，或恐有人来。或许董桥也是喜爱有同趣味之人，同来一起观旧书，谈往事。走入《今朝风日好》，也就走入董桥书房，听他讲搜集古书岁月旧痕。我们访书读书藏书情趣，也染上一层古色古香。 原载：中国作家网2008-11-20 原载：中国作家网2008-11-2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