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以来,军事题材的创作总是呈现集团冲锋的态势。首先发起第一轮攻势的是革命历史题材的小说,随着《亮剑》改编成电视剧热播后,这种题材小说就出现了兴盛之势。紧接着又是谍战系列作品,像《潜伏》,成功地实现了与影视联姻。近时期,特种兵题材又如雨后春笋般生长势头旺盛。 当前国际形势中,效益是战争的永恒主题,战争越来越向小型化、可控化方向发展。特种作战在战争中的运用领域越来越广,作用发挥也越来越大,特种兵部队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特殊作战的独特性决定了其行动的非正规性。文学的发展总是和时代息息相关的,正是基于这种神秘性、惊险性、残酷性,关于特种作战题材的小说和电视剧先是在网络上,继而在荧屏上迅速走红。 军事文学在实现意识形态整合功能的同时,对读者的精神旨归也给予了定位。当下特种兵题材的写作都融入了更多现代元素,都是描写当代军营,但如何在更好地融入时代因素的前提下,不失军事文学特色是个问题。特种兵题材小说的兴起可以看做是一种文学现象,但不能说是一种文学改良,因为一种文学类型的长足发展都是基于对人文精神的发现和关怀,而此类文学作品还存在着很多值得争议的地方。 进入新世纪以来,兵源发生了重大改变,如果说上世纪的兵源主要来自农村和军人后代,当代军人的主体则换成了“80后”、“90后”,他们有的是富二代,有的是大学生,他们不再像父辈们那样为生活所迫,被家庭所逼而选择参军入伍,而是充满着迷茫和彷徨,尤其在这样一个物质极大富足的时代,他们是否还能传承军旅人生的崇高性,是一个极大的考验。新一代军人对部队的感情不见得有多么纯正和炽烈,似乎也没有把英雄主义当做崇高的价值追求,把军人当做神圣的职业选择,军营对于他们只是寄放理想的地方,挑战自己的战场。入伍动机的功利、桀骜不驯的性格、青春萌动的爱情、叛逆出格的行为都让小说充满了烟火气息。特种兵英雄都是极具个性甚至带着些魔性的士兵,《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中的小庄、《战士》中的刘健、《兵王》中的鸿飞、《魔鬼连》中的小黑等,他们的个性与部队的纪律产生了极大的甚至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又不得不进行艰难地磨合,所有的小说最终给这些“刺头兵”设立了一个“改邪归正”的结局,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挫折和魔鬼式的训练之后,他们最终成长为优秀的“兵王”。 文本中对特种兵们魔鬼式训练的描写就带着通过毁灭自身来获取审美愉悦的倾向,尤其在今天外加音像符号的介入,对暴力的渲染已经成了人们眼中一道美丽的风景。读者本身是不在场的,安全的,因此,在宁静而无聊的日常中去追求感官的刺激成了很享受的事情。然而这种暴力叙事在使命和责任等冠冕堂皇的宏大主题掩盖下,变得合法化,特种兵经过种种非人化的磨砺而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可以上天入地,飞檐走壁,而这些都是因为身份的需要。就像《水浒》里的暴力通过道德和正义(民反官)而合法化是一个道理。特种兵们区别于传统军人,都有着非常鲜明的个性,都是有血有肉的可爱战士。但在有些文本中,有些人物就像是一架架战斗机器,长着冰冷坚硬的骨骼,在丛林中像狼一样奔跑,这是一群游离于现实与梦幻间的残酷杀手。没有战争,他们就像闲置的重型武器,在演习和对抗中寻找着价值坐标。虽然作者的本意是用“战争”为日渐委靡的国人精神灌注阳刚之气,为“精神侏儒症”患者们补钙,但这种貌似强烈的忧患意识却没有得到充分和正确的阐释与表达。 刘猛在《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中写道:“大家喜欢侦察连和特种部队,可能是有传奇性和神秘色彩,这还是我说的好听的——我要说句不好听的,大家就是有一种残暴的猎奇心理,喜欢看近距离的杀戮,喜欢看短兵相接,喜欢白刃战,觉得刺激好看有欣赏的快感。”暴力成了叙事的一个重要美学元素,一道必不可少的佐料,动作的极度夸张走向了彻底的形式主义,把暴力或血腥的东西变成纯粹而热烈的形式快感。暴力叙事成了故事细节建构所必须,成了一种施虐和享虐式的炫目能指。列谢维戈茨基曾指出:“艺术就是要我们的神经的能量得到恰当的消耗与耗费,宣泄越多,艺术就越使人惊心动魄。”在欣赏暴力叙事文本的过程中,“本我”冲出“自我”的桎梏,让侵犯性的本能通过文本中的人物得到一种替代性的酣畅淋漓的宣泄。 不应该忽略的是,暴力叙事变形地保留了一个时代的生命烙印和痕迹。在消费主义时代,暴力成了消费的元素,在对其的消费过程中,人们的内心正在为自己狂暴的嗜血欲望制造着幻想性的需要,在社会的整体结构中,这种渴望宣泄的欲望得到很大程度的满足,最终被社会化为一种文化镶边。 原载:《文艺报》2013年03月29日 原载:《文艺报》2013年03月2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