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指出:《红楼梦》里面难免存在一些不合情理的叙述(如同巴尔扎克或托尔斯泰那样)。红楼梦的原作者曹某(注:过去认为是曹雪芹,如今有人指出120回红楼梦的原作者是生于1706年的曹頫)在动手写作和陆续在亲友之间传阅初稿时,以及后来反复增删修改时,必然遇到过一些困惑。其中,有些难点,如关于“秦可卿淫丧”一段,原作者曹某听取了长辈和友人的意见,作了删改。 但是还留下许多遗憾,今人如何看待、如何克服呢? 高超艺术创作的原则之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除了描述神话、魔幻、梦境以外,艺术的真实要求合情合理,让读者们如临其境、设身处地而笃信其真。这才不愧是大手笔。 小说《红楼梦》主要情节从林黛玉离别扬州父家,来到金陵进荣国府投奔外祖母贾老夫人开始,到贾宝玉18岁离家出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结束。但是遗憾!一开始叙述林黛玉到荣国府时的年龄就不对头,薛宝钗进荣国府的时间也不对头。 小说《红楼梦》告诉读者:“林黛玉比贾宝玉小一岁,薛宝钗、袭人、晴雯都要比贾宝玉大两岁。” 这是基本情况,不可更改的。 但若按照今本《红楼梦》的叙述,黛玉进荣国府的时候6岁,当时宝玉7-8岁;紧接着“次日起来”就得知薛蟠犯下了人命案子!于是“薛家母子在荣府内寄居”,宝钗登场时却已14岁。这几段,人物年龄和具体事件的时差太大,叙事非常混乱。 体味原作者本意(或许按照曹某的亲身经历)是要宝玉和黛玉自小青梅竹马,如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中所述:“宝玉和黛玉(当时应该11、12岁)二人之亲密友爱处,亦自较别个不同,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那宝玉亦在孩提之间”。又在第二十回《林黛玉俏语谑娇音》里面,宝玉对黛玉说:“你先来,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长的这么大了。他是才来的,岂有个为他疏你的?"如果宝钗是紧跟着黛玉随即进荣国府,这段话就不通了。 薛宝钗登场亮相时,薛蟠至少16岁(或18岁?)而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交代得很清楚:薛宝钗“比薛蟠小两岁”,当至少14岁了。那么,薛宝钗进贾府的时间,不能紧跟林黛玉,必须晚好几年才对得上呢! 年龄时空错乱是红楼之谜。若是参照甲戌本和庚辰本的“脂评”来看,黛玉进贾府那一回,王熙凤问她年龄,黛玉说十三,而不是今本的“六、七岁”。意即在路上走了好几年(6、7年?)这是原作者遇到困惑而难解的痕迹。 如此不合情理之处,很明显是原作者的一大笔误!是由于原生态的模特儿实际状况、跟小说人物的艺术形象发生冲突而未及合理解决所造成的困境。试加分析—— 按照常例,《红楼梦》第二回黛玉6岁丧母时应尽孝守制3年,8、9岁方可投奔外祖母贾老夫人;而第三回与第四回之间,理应再相隔几年才行:届时宝钗进贾府14岁,相应的宝玉12岁、黛玉11岁(已经在贾老夫人膝下共同生活2、3年),这才说得过去呐。 要合情理,也很容易,就是在第三回最末一段,把“次日起来”改为“一日起来”便可;(这个“一日”就到了相隔几年之后)然后进入第四回,不矛盾了。 只须改动一个字,全局皆通! 第三回与第四回,相隔几年,就合情合理了。 必须特别说明:这不是今天我个人妄加建议,而是已故师友马希文30年前的创见。如今我把他的创见公布在博客上面,也是对于亡友的纪念罢。 [注:网友告知,第四回那段,有红学家提出过,红楼梦是有很多部分是遗失了的,所以那个第二天并不是黛玉进贾府的第二天,由于文稿有遗失的部分,宝钗进贾府应该是黛玉进贾府几年以后的事了,所以宝黛钗都应该有10岁以上了。] 今本《红楼梦》的人物年龄叙述还存在不少矛盾。例如宝玉挨打时,王夫人说:“我如今已50岁的人”,可是没过几年,王夫人的长女元妃薨时却“存年43岁”,难道王夫人不到10岁就生育了这么大的女儿(元春)?又如刘姥姥逛大观园时,自称“我今年75岁”,贾母老太太说“比我大好几岁呢”,但是两年后,贾母(按说应该小于75岁)却做起“八旬大寿”来,又过两年,贾母去世时“享年83岁”;诸如此类,往往年龄叙述有好几岁的误差。虽然这些偏差不足以降低对于《红楼梦》的艺术评价,但总归是个遗憾,大家不忍心这些瑕疵影响《红楼梦》的光彩,于是有些学者对《红楼梦》作出系统分析,提议修正主要人物的年龄叙述,不乏高见。各学者提出的修正尽管各有其理,但结论却不尽相同,例如有的学者认为元妃薨时存年31岁,有的认为是34岁;贾母去世时,有人认为73岁,有人认为81岁;各执一词,众口难调。 就主要人物来说,且以贾宝玉的年龄(本身就忽大忽小)为参照点,可判断其余人的年龄 —— 林黛玉小宝玉1岁,湘云小宝玉2岁,宝钗大宝玉1、2岁,薛蟠大宝玉3、4岁,探春小1、2岁,惜春小3、4岁,(宝玉投生时香莲3岁)。以上是最基本的年龄关系。 第二回中介绍其他人物时林黛玉5岁,“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今已娶了二年”,这样贾琏大宝玉14岁,王熙风是贾琏的原配,那么也应大宝玉10岁左右。 “这位珍爷倒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名叫贾蓉”。可以推出贾蓉大宝玉10岁,他的妻子比宝玉大8岁左右;贾珍就算小点,17岁结婚,18得子,那么比宝玉至少年长28岁,“这政老爹的夫人王氏,头胎生的公子,名唤贾珠,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就娶了妻生了子,一病死了.”那么贾珠、李纨大宝玉17岁左右,贾蓝小宝玉3、4四岁。贾敏、林如海大宝玉44岁。 特转录“红楼梦中的年龄校正”如下—— 对于红楼梦中的年龄校正,可借助于自然科学研究中的“数据校正”方法,作一点探索,以期用“旁门左道”的方法来得到一点有意思的启发,也算是学科的交叉。在工程实践中有时数据测量不准,有些数据会互相矛盾,不符合“物、能平衡”关系。于是,人们提出“数据校正”的方法,其基本原则是以对数据的最小的修正,使满足各平衡关系的等式成立。把数据校正方法应用在这里,就是以最小的年龄数据修正得到最满意的自圆其说的结果。 《红楼梦》里面,涉及人物年龄的叙述不少。这里选取几个主要人物、年龄叙述矛盾较大的几处加以修正,看看能不能得出更满意的结果。选择以下几段有关宝玉,王夫人,元妃,贾母,刘姥姥的年龄叙述来试着加以校正: 第33回宝玉挨打时,王夫人道:“我如今已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 第39回,刘姥姥说自己“我今年七十五了”,贾母向众人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硬朗,比我大好几岁呢!“ 第95回,元妃薨日……存年四十三岁。 第110回,贾母坐起说道:“我到你们家已经六十多年了……”,享年八十三岁。 第120回,岂知宝玉是下凡历劫的,竟哄了老太太十九年! 为了对这些有矛盾的叙述中的年龄加以修正,需建立数学模型,以求解得到符合人物年龄关系的最小的修正。 在数学模型中,设定若干变量X(i)代表人物的年龄或人物间的年龄差距,设: X(1)为宝玉挨打时的年龄(也即刘姥姥进大观园时宝玉的年龄) X(2)为王夫人比宝玉大多少岁 X(3)为元妃比宝玉大多少岁 X(4)为贾母比宝玉大多少岁 X(5)为刘姥姥比贾母大几岁 X(6)为宝玉挨打后过几年元妃薨 X(7)为元妃薨后过几年贾母逝。 按照以上几段文字的年龄叙述,这些变量应满足如下关系式: X(1)+X(2)=50 X(1)+X(3)+X(6)=43 X(1)+X(4)+X(5)=75 X(1)+X(4)+X(6)+X(7)=83 X(1)+X(6)+X(7)=19 但由于年龄叙述有误,这些等式不可能同时满足,是互相矛盾的,必须加以修正,设修正后差值为: Y(1)=X(1)+X(2)-50 Y(2)=X(1)+X(3)+X(6)-43 Y(3)=X(1)+X(4)+X(5)-75 Y(4)=X(1)+X(4)+X(6)+X(7)-83 Y(5)=X(1)+X(6)+X(7)-19 数据校正中的目标函数就是使数据修正后的方差和最小,即:Y(1)至Y(5)的平方和最小。 模型中的各年龄变量的取值不是任意的,有一定范围,称之为不等式约束,模型的解应在这个不等式约束范围内。 根据红楼梦文中的叙述可认为: 宝玉挨打时年龄X(1)在14岁-16岁之间 王夫人比宝玉年龄大 X(2)在33-38岁之间 元春比宝玉大X(3)在12-15岁之间 贾母比宝玉大X(4)在55-63岁之间 刘姥姥比贾母年龄大 X(5)在2-4岁之间 宝玉挨打时,经过X(6)约为2-4年后元妃薨 元妃薨后经过X(7)为1-2年后贾母逝 即:模型中的不等式约束为: 14≤X(1)≤16 33≤X(2)≤38 12≤X(3)≤15 55≤X(4)≤63 2≤X(5)≤4 2≤X(6)≤4 1≤X(7)≤2 求解上述包括目标函数,等式约束和不等式约束的数学模型可以得到数据最小修正的解。这是一个优化问题,各变量为整型变量,由于问题比较简单,我们可用穷举法求得最优解为: X(1)=16,X(2)=34,X(3)=15,X(4)=59 X(5)=2,X(6)=4,X(7)=1 即:宝玉挨打时为16岁,王夫人届时50岁;王夫人19岁时生元春,元妃薨时为35岁;刘姥姥进大观园时为77岁比贾母大2岁;贾母去世时为80岁,宝玉前后哄了老太太21岁。 按照这个结果,红楼梦中可以这样改动—— 第39回,刘姥姥说“我今年七十七岁”, 第95回。元妃薨日,…存年三十五岁, 第110回,贾母逝,享年八十岁, 第120回,宝玉竟哄了老太太二十一年。 这样,各人物年龄的叙述就没有矛盾了,可以自圆其说。 这是一个差值最小的修正结果。(引自《细品红楼》有校正) 学长马希文当时还指出: “故意把姑娘们的年龄编造得小一点、早熟一些,恐怕是作者曹雪芹出于无奈!须知当时封建礼教非常严厉,‘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非常厉害,不得违背。如果都写成小毛孩子(小学生或初中生),那还说得过去。但是在实际形象上看来,出奇的‘少年老成’又非常矛盾。这该怎么解释呢?!一个方法是从社会心理学、个性心理学的角度下工夫,去寻求答案。”…… 多少年以前,学长马希文跟我们议论时,探寻过、产生过许多不同寻常的见解。上面一点点只不过是凤毛麟角罢了。马希文王选等学长们,对我这个后生说来是亦师亦友的交情。我们这些学数理出身的“外行”,对于人文知识有自己的看法。近几年来,红学满学儒学大盛,讲坛风行;但在我心目中,众多“说书先生”给我的教益,远远不如一个已逝的默默无闻的马希文学长! 内心深处的哀伤、沉痛,使得我不能终篇。就此打住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