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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小说创作的红楼梦情结解析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单立勋 参加讨论

    传奇女作家张爱玲从不讳言她对《红楼梦》的喜爱,甚至花费了十年时间写出了一部《红楼梦魇》,其考证的细腻、感悟的独特,令很多红学家都大为惊异。正如她自己所言:“十年一觉迷考据,赢得红楼梦魇名。”张爱玲对《红楼梦》的熟悉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红楼梦魇>自序》中是这样描述的:“每隔几年又从头看一遍”,“我唯一的资格是实在熟读《红楼梦》,不同的本子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点的字自会蹦出来”。作者不仅熟悉《红楼梦》,甚至已然把《红楼梦》当做了自己生活的良药,“偶遇拂逆,事无大小,只要‘详’一会红楼梦就好了。”对于这样一个从小就浸淫在《红楼梦》奇幻的艺术境界中的作家来说,其小说创作受到《红楼梦》的影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当年,《紫罗兰》主编周瘦鹃先生在刊首语《写在<紫罗兰>前头》中就细致地描摹了他初读张爱玲小说《沉香屑》的感觉:“一壁读,一壁击节,觉得它的风格很像英国名作家Somerset Maughm的作品,而又受一些《红楼梦》的影响,不管别人读了以为如何,而我却是‘深喜之’了。”正因如此,读张爱玲的小说,总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产生错觉。毫无疑问,在张爱玲的心中有一个情结,这就是红楼梦情结。当然,这里的“情结”,并非心理学术语,而是指“心中的感情纠葛;深藏心底的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也就是说对《红楼梦》的喜爱成为张爱玲心中挥之不去、萦绕于心的一种强烈的感情,并深深影响到她小说的创作。
    一、张爱玲红楼梦情结形成的根源
    张爱玲迷《红楼梦》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读红、续红(十四五岁创写《摩登红楼梦》)、研红(十年写就《红楼梦魇》),也因此形成了张爱玲纠结在心的复杂情绪。大凡一种复杂情绪的形成原因也是很复杂的,先天性情秉赋、后天教养熏陶、社会环境的浸染、亲友交往的影响等等,如果用最简单的办法去探究其形成的根源,便可以从主客观两个方面去分析。
    首先,张爱玲有个不寻常的家庭。众所周知,张爱玲的身世还是非常显赫的,但到他父亲这一辈已然家道中落。父亲是个遗少型人物,生活上声色犬马,母亲则生就一副反骨,于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注定要以离异收场,所以张爱玲有一个不快乐的童年和少年。父母失和给张爱玲造成极大的伤害,但父母又同时成为张爱玲文学创作的启蒙老师。父亲张廷重虽然生活堕落,但家学渊源,古学根底甚厚,常在闲暇时给她讲解《红楼梦》,并为之撰写《摩登红楼梦》的回目。母亲黄素琼每天早晨也必定叫女仆将张爱玲抱到她床上背书,后来又把她送入新式小学读书,继而升入中学、大学接受现代教育,使张爱玲同时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也就是说,张氏家庭虽然有着浓重的封建气息,但还是受到时代潮流的影响。于是,张爱玲既拥有深厚的中国文化根底,又能很好地理解西方文化,这使她可以自如地将两者融会贯通,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客观地讲,这个家庭对张爱玲的影响远不止如此。张家是个大家庭,成员之间关系复杂,父母离异,继母入门,由此构成了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多角关系:父亲与前妻、续妻之间,张爱玲与父亲、继母之间,以张爱玲为核心而构成的母女之间、姐弟之间、姑侄之间,在加上亲戚之间,甚至家中的仆人之间等等,现实中的张家——这个没落的贵族家庭已经俨然是一个贾府了。因此,复杂的家庭生长环境,大家族生活的经历,直至后来生活上富贵与困顿的强烈对比,在大起大落之间,张爱玲心理的落差以及对世态炎凉的感悟也就比常人深刻得多。这样特殊的生存境遇不仅形成了张爱玲罕异的性格,也使她很容易在《红楼梦》中找到与曹雪芹相同的感受:盛世繁华之中掩盖不住没落和衰颓,于热闹之处眼见荒凉与沧桑。于情于理,张爱玲怎么会不喜欢《红楼梦》呢?
    其次,是张爱玲有着令世人惊异的天赋。张爱玲很小就被目为“天才”。一如她的自传体散文《天才梦》中所描述的:三岁能背古诗,七岁开始写小说:写家庭悲剧,写一个自杀女郎因为诗意的缘故辗转赴西湖就死,写乌托邦式的小说……对色彩、音符、字眼极为敏感,可以听见色彩,看见声音,摸着味道,由文字联想到诸种感觉。特别是文章结尾处那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的名言,很难想象是一个19岁少女的人生感悟。她早慧而成熟,又极度敏感。这一点,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可以证实,他在回忆文章《我的姐姐张爱玲》中说:“我姐姐早慧,观察敏锐,那么幼小的年纪,已经知道保姆的勾心斗角,从而‘想到男女平等的问题’。我虽只比她小一岁,对这些事一直是懵懂无知的,觉得保姆都差不多:无非是照顾我们起居生活,吃饱穿暖,陪我们玩耍,不让我们去打扰大人的生活。她的天赋资质本来就比我优厚。”对张爱玲来说,她的天赋资质主要体现在对艺术的高度敏感,音乐、绘画、文学乃至生活本身她都有独异的感悟。因此,红学家周汝昌在他的大作《定是红楼梦中人》中不无感慨地赞叹:“我是才华智慧崇拜者,尤其是倾倒于曹雪芹所说的‘正邪两赋而来’之人,‘其聪明灵秀之气,在万万人之上’的才男才女。……若论真才女,张爱玲其庶几乎?未见第二堪与比肩者也——这就是我想写写她的夙因。她给自著小说所绘人物像,充分流露出一种英俊之气,是我所仅见的画像高手,令我折服。可见她绝非一个作家之名义所能‘框’住的,她若从事任何一门艺术创作,都会是第一流的大家,对此我是深信而赞口不已”周汝昌的溢美之词并不为过,张爱玲的灵气和卓绝才华,早已在她的作品中得到了印证。
    二、红楼梦情结影响下的张爱玲小说创作
    张爱玲对《红楼梦》情有独钟,反过来,《红楼梦》也深刻地影响到她的生活、创作与研究,张爱玲自己也承认,《红楼梦》是她的创作源泉。美籍华人评论家夏志清对《红楼梦》和张爱玲都予以过极高的评价:他赞《红楼梦》“就写世态的现实主义水平和写心理的深刻而言”,“堪与西方传统最伟大的小说相比美”;誉张爱玲是“今日中国最优秀最重要的作家”,其代表作《金锁记》是“中国从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总之,都是文坛最丰硕的成果。
    张爱玲以洞察秋毫的眼睛去审视《红楼梦》,总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走进红楼梦的情境当中,因此她的小说创作深得《红楼梦》的真传:无论是人物、情节、语言,还是风格、意境、韵味等等,都可以找到与《红楼梦》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种联系的基点,就是深入张爱玲骨髓的红楼梦情结。要探究这种情结对其小说创作的影响,涉及方方面面,倒是一个说不尽的话题。对此,本文依然化繁为简,从三个基本方面入手,解析《红楼梦》对张爱玲小说创作的影响和浸透。
    第一,小说中人物关系的处理。《红楼梦》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将人物放置在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展开故事情节,刻画人物性格,这既是长篇小说创作的需要,更是作者艺术功力和水平的体现。而张爱玲的小说多为短篇和中篇,甚至有的小说人物数量很少,但这并不妨碍张爱玲构建复杂多姿的人物关系。比如《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其在白公馆内有不糊涂却装糊涂的母亲,利欲熏心而又虎视眈眈的兄嫂,败下阵来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有两个年幼且早熟的侄女……在白公馆外有徐太太、徐先生,萨黑荑妮公主,甚至还有那些没有展现面目的周围的人,白流苏就是这样在内外夹攻的局面里,最后只有妥协于范柳原。《金锁记》的情况就更为复杂,开篇由两个丫鬟的对话推出姜公馆里的异数——小说的核心人物曹七巧,紧接着,一个平常的晨省场景,就将婆媳、姑嫂、妯娌、叔嫂、夫妻、亲兄嫂、主仆等等诸多关系精彩呈现,后半部则集中展现七巧家庭内部的复杂关系:与子女之间、与儿媳之间、与兄嫂侄子之间等等,在看似浪漫富贵的事件里面,那种种得失和利害关系,被张爱玲展现得如此真切、尖刻和冷酷。
    

    第二,日常生活场景的描写。《红楼梦》写出了一个很细腻的生活空间:宴饮、睡觉、洗漱、论医、论药、出行……以灵活多变的笔墨对环境、氛围、用具和陈设进行大量的描写,再现了生活的千姿百态。张爱玲同样沉浸于琐碎、繁复、华丽的生活细节中,描写衣着、吃食、屋内装饰……当然,她的笔下还出现了很多现代产物:喝下午茶、看电影、跳交谊舞等等,但性质并没有改变——对生活琐事有一种近乎奢侈的关注。如《金锁记》中“七巧翻箱子取出几件新款尺头送与她嫂子,又是一副四两重的金镯子,一对披霞莲蓬簪,一床丝绵被胎,侄女们每人一只金挖耳,侄儿们或是一只金锞子,或是一顶貂皮暖帽,另送了她哥哥一只玦琅金蝉打簧表,她哥嫂道谢不迭。”对一段描写中,将礼物的数量、质地、分配交代得细致清楚,颇像刘姥姥“二进”荣府时,平儿将贾府送与她的物品,一一交割的情景:“这是昨日你要的青纱一匹,奶奶另外送你一个实地子月白纱作里子。这是两个茧绸,袄儿裙子都好。这包袱里是两匹绸子,年下做件衣裳穿。这是一盒子各样内造点心, 也有你吃过的,也有你没吃过的,拿去摆碟子请客,你们买的强些。这两条口袋是你昨日装瓜果子来的,如今这一个里头装了两斗御田粳米,熬粥是难得的……”
    第三,语言。张爱玲小说的语言明显受到《红楼梦》的影响,尤其是人物语言。如《心经》里小寒一把揪住米兰道:“仔细你的皮!”“仔细……”就是《红楼梦》常用的词语。其他使用率比较高的句式还有:“是……不成?”“没的……”“偏生……”等等。有的则直接套用《红楼梦》的文句,如《沉香屑·第一炉香》葛薇龙姑姑家的两个丫鬟对骂“浪蹄子”;薇龙夸赞姑姑是“水晶心肝玻璃人”等等。而《红楼梦》四十六回中鸳鸯痛骂她嫂子的经典段落(“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封就了自己是舅爷;我要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竟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有多次翻版。如《琉璃瓦》父女相争一段:姚先生想通过几个女儿的出嫁,为自己的事业、将来铺好路。可二女儿却选了一个三等书记员王俊业,她在对抗自己父亲的时候说到:“骂归骂,欢喜归欢喜,发财归发财。我若是发达了,你们做皇亲国戚;我若是把事情弄糟了,那是我自趋下流,败坏你的清白家风,你骂我,比谁都骂在头里!你道我摸不清楚你弯弯扭扭的心肠!”再如《金锁记》曹七巧与哥哥相会一段:她啐了一口到:“我靠你帮忙,我也到了楣了!我早把你看得透里透——斗得过他们,你到我跟前来邀功要钱,斗不过他们,你往那边一倒。本来见了做官的就魂都没有了,头一缩,死活随我去。”显而易见,此段落已被张爱玲化用得得心应手,天衣无缝,臻于化境了。
    纵观张爱玲的生活经历以及性情禀赋与曹雪芹甚为相似,这就不难理解张爱玲对《红楼梦》的极度喜爱之情。那种洞彻人类普遍生存困境的荒凉感,家世荣辱兴衰的失落感,是两位天才作家可以跨越时空的最好切合点,也是其文人品格的共性,正所谓“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所以周汝昌说:“只有张爱玲,才堪称雪芹知己。”
    参考文献:
    [1]张爱玲.张看红楼梦[M].北京:京华出版社,2005.
    [2]周汝昌.定是红楼梦中人:张爱玲与红楼梦[M].北京:团结出版社,2005.
    [3]张子静,季季.我的姐姐张爱玲[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9.
    [4]陈子善编.张爱玲的风气——1949年前张爱玲评论[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
    [5]张爱玲.张爱玲典藏文集[M].哈尔滨出版社,2003.
    原载:《现代语文》2009/11
    
    原载:《现代语文》2009/11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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