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基”即李自成 本回之所谓“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代指南明弘光帝被清军俘获;所谓“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之死,则代指李自成之死。 南明弘光元年(顺治二年1645)五月,南明弘光朝廷在清军多铎部的攻击下土崩瓦解,弘光帝被俘;大顺皇帝李自成则在清军阿济格部的追击下逃过长江,进入湖北通山县,被乡团打死。清朝统治者在摧毁了大顺政权和弘光政权两大对手后,错误地判断形势,以为只要稍事招抚,江南即可平定。六月,英亲王阿济格率师“凯旋”,清廷命梅勒章京佟养和为“总督八省军门”,带领少量军队驻守武昌,湖北各地的驻防清军主要是刚刚投降过来的原明朝官军和大顺军叛徒,兵力十分有限。闰六月,授洪承畴“招抚江南各省总督军务大学士”,取代豫亲王多铎。九月,多铎领兵回京,南京由一位年轻的贝勒带领一支人数不多的满洲八旗兵镇守。(顾诚《南明史》) 所谓凤姐因“小月”、“下红之症”而“不能理事”,即指清军主力在消灭南明弘光朝廷后“凯旋”。“小月”,传统上人们将产后一个月称为“坐月子”,故将小产(流产)称为“坐小月子”,简称“小月”。此处之所谓“小月”则代指尚为走上正轨的弘光朝廷,而所谓“下红”即“下朱”,即“攻克朱明”;“下”,攻克。(详见第七十二回“血山崩”) 因凤姐“不能理事”,“王夫人便觉失了膀臂,一人能有许多的精神?凡有了大事,自己主张;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暂令李纨协理。李纨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王夫人便命探春合同李纨裁处。”“园中人多,又恐失于照管,因又特请了宝钗来,托他各处小心”。 探春代表南明,主要代指南明隆武政权。南明弘光元年(顺治二年1645)闰六月初七日,明唐王朱聿键在福州就任监国,二十七日即皇帝位,纪元从本年七月初一日起改称隆武元年。 李纨代表降清明军。在清军主力凯旋后,降清明军成为进攻南明的主力,比如后来在江西反正的金声桓、王得仁,在广东反正的李成栋等。 宝钗代表清朝,这里代指满洲八旗军,此时主要起着“监察”和“巡察”的作用。“他二人(李纨、探春)便一日皆在厅(“议事厅”)上起坐。宝钗便一日在上房监察,至王夫人回方散。每于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坐了小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参见第四十五回凤姐之“监社御史”) “赵姨娘”代表李自成农民军。崇祯七年(1644)三月,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帝自经殉国。五月,明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先就任监国后即皇帝位,南明诞生。从这种因果关系来看,可以说南明是因李自成农民军而诞生,故谓代表南明之探春是代表李自成农明军之赵姨娘的“亲女”。 “吴新登的媳妇”来回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日死了。”按照贾府“祖宗手里旧规矩”,姨娘也分为“家里的”和“外头的”,“家里的”若死了人赏银二十两,“外头的”死了人赏银四十两。袭人属于“外头的”,其母死后赏银四十两;而赵姨娘属于“家里的”,于是探春决定赏银二十两。 探春代表南明隆武政权,赵姨娘代表大顺军,赵国基代表李自成(原名鸿基)。 崇祯十七年(1644)四月,李自成在北京匆忙称帝后西撤。后在清军的追击下,大顺军分两路南下。弘光元年(顺治二年1645)五月,东路大顺军进入湖北通山,李自成死于民团之手。大约在七月间,东路大顺军同南明湖广总督何腾蛟达成“合营”协议。但何腾蛟对大顺军怀有深刻的敌意和猜忌,在驻地和粮饷上处处加以刁难,并对其实行分化和排挤,把郝摇旗、王进才收为亲信,对田见秀、袁宗第、张鼐、刘体纯、吴汝义等则既不安置驻地,也不供应粮饷,这些农民军被迫就地打粮,又立即加以掠夺的罪名,目的是使他们在湖南站不住脚。不久,除郝摇旗、王进才二部留在湖南外,田见秀等东路大顺军将领都率部北入湖北,在荆州地区同李锦、高一功等九大头领率领的西路大顺军汇合。后湖广巡抚堵胤锡亲赴荆州地区大顺军大营,谈判会盟事宜,并上疏遣人往福建为诸降将请爵。隆武帝决定封李锦为兴国侯,诸将封伯有差,改李锦名为李赤心,高一功名为高必正,所部称“忠贞营”,并令堵胤锡监其军。 如果较为客观地考察整个南明史,那就不难看出弘光一朝,地域辽阔,物产丰盈,兵员及后备力量最大,结果却为“联虏平寇”方针所葬送,数十万官军叛降清朝,反过来为满洲贵族征服江南各地效犬马之劳。隆武以后,朝廷改变方针,由“联虏平寇”转为联合农民军共同抗清,但在南明隆武至永历朝廷中的官绅大多数是把联合农民军作为权宜之计,内心里往往对农民军深怀敌意,私下甚至在某些公开场合仍斥之为“贼”。每当形势危急之时,他们把农民军推到第一线,喘息方定就以种种借口支开农民军。只有堵胤锡着眼于民族大义,始终不渝地奉行联络农民军共同抗清的政策。(顾诚《南明史》) 本回之所谓“辱亲女愚妾争闲气”,实际上是指南明隆武政权及其有识之士看到民族矛盾已上升为国内主要矛盾,决定招降李自成之大顺军余部。这就是探春坚持只赏赵姨娘二十两的原因,犹如谓南明隆武朝廷已把大顺军当作“家里的”看待(其实农民军原本就是明朝“家里的”)。而所谓“赵国基之死”,即代指李自成之死。 “吴新登的媳妇”代指南明大臣。“吴新登的媳妇”之所以不“献勤说出许多主意”,或“查出许多旧例来”任探春“拣择施行”,是因为南明大臣大都对农民军深怀敌意,不愿把大顺军当做“家里的”。正如内阁大学士蒋德璟、路振飞、林增志等所言:“李贼破北京,罪在不赦,其党安得封拜?”所以当李纨把赵姨娘当做“外头的”赏四十两时,“吴新登家的”“答应了是,接了对牌就走”。这就是所谓“欺幼主刁奴蓄险心”。 “吴新登”即“无星戥”;“星”,秤等衡器上记数的点;“戥děng”,一种小型的秤,用来称金、银、药品等分量小的东西,称“戥子”。 其时清朝湖广当局也多次派人招抚,大顺军虚与委蛇,以“受抚”为名讨荆州、湖南为安插之地。清方坚持要李锦、马进忠等人剃头表示归顺的真心,李锦等人却坚决拒绝。这就是李纨依照“外头的”袭人的标准要赏赵姨娘四十两的原因,意指清军不愿大顺军归顺南明。平儿到来时亦道:“奶奶说,赵姨奶奶的兄弟没了,恐怕奶奶和姑娘不知有旧例,若照常例,只得二十两。如今请姑娘裁夺着,再添些也使得。”李纨与平儿都代指降清明臣。 探春还将贾环与贾兰在家学里“吃点心或者买纸笔”的八两银子免了,意指南明让大顺军与降清明军互相消耗,所以代表降清明臣的平儿亦道:“早就该免。旧年奶奶原说要免的,因年下忙,就忘了。”贾环代表大顺军;贾兰主要代指吴三桂,这里代指降清明军。 至于探春之所谓“庶出”,实指隆武帝朱聿键本是明朝疏藩。封建时代帝位的继承,血统的亲疏是个重要条件。唐藩朱聿键是朱元璋第二十二子朱桱的八代孙,在谱系上同崇祯皇帝相距很远,按常规是轮不到他的。黄道周等大臣参与郑鸿逵的推举有三个原因:一是朱由检的叔父、兄弟只剩下在广西的桂王,而当时的南明政治中心却在东南,东南士绅急于解决继统问题,不得不就近从疏藩中推选。二是明朝唐藩封地为河南南阳,这里正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故乡,在黄道周等人看来真可谓“起南阳者即复汉家之业”,“以今揆古,易世同符”了。唐王朱聿键虽是以明朝疏藩即位称帝,但在南明四帝一监国中,朱聿键是位比较有恢复大志的君主,他所采取的政策措施大体上也是正确的。(顾诚《南明史》)所以凤姐道:“虽然庶出一样,女儿却比不得男人,将来攀亲时,如今有一种轻狂人,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是庶出,多有为庶出不要的。殊不知别说庶出,便是我们的丫头,比人家的小姐还强呢。将来不知那个没造化的挑庶正误了事呢,也不知那个有造化的不挑庶正的得了去。” 第五十六回探春提起第四十七回之“赖大家的小园子”,用“姬子有云”对宝钗之《不自弃文》,讲起了学问。 “赖大家”代指耿仲明之耿氏家族,“赖大家的小园子”代指靖南王耿继茂及其子耿精忠所镇守之福建。(详见第四十五回之“柳湘莲”)而探春所代表之隆武政权,也建立于福建。 《不自弃文》在朱熹的所有文集、别集中都未收录,所以学界认为是“托名之作”,此处不论。《不自弃文》谓“天下之物”“有一节之可取且不为世之所弃”,即“天下无弃物”。探春道:“谁知那么个园子,除他们带的花、吃的笋菜鱼虾之外,一年还有人包了去,年终足有二百两银子剩。从那日我才知道,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钱的。”宝钗则将其上升到学问,举出朱夫子之《不自弃文》,道:“天下没有不可用的东西;既可用,便值钱。” “姬子”即周武王姬发。探春道:“当日‘姬子’有云:‘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 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宝钗道:“底下一句呢?”这“底下一句”当为:法盗跖之行。 盗跖(zhí),原名展雄,又名柳下跖、柳展雄,相传是当时贤臣柳下惠的弟弟,为鲁孝公的儿子公子展的后裔,因以展为姓。系战国、春秋之际奴隶起义领袖。“跖”一作“蹠”。在先秦古籍中被诬为“盗跖”和“桀跖”。据《庄子·杂篇·盗跖第二十九》记载,柳下跖追求“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的“神农之世”,称其为“至德之隆”。孔子曾往劝柳下跖效法“圣人之行”,柳斥之曰:“然而黄帝不能致德,与蚩由战于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舜作,立群臣,汤放其主,武王杀纣。自是之后,以强陵弱,以众暴寡。汤、武以来,皆乱人之徒也。今子修文、武之道,掌天下之辩,以教后世。缝衣浅带,矫言伪行,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贵焉。盗莫大于子,天下何故不谓子为盗丘,而乃谓我为盗跖?”(译文:黄帝就不再具有这样的德行,跟蚩尤在涿鹿的郊野上争战,流血百里。尧舜称帝,设置百官,商汤放逐了他的君主,武王杀死了纣王。从此以后,世上总是依仗强权欺凌弱小,依仗势众侵害寡少。商汤、武王以来,就都是属于篡逆叛乱的人了。如今你研修文王、武王的治国方略,控制天下的舆论,一心想用你的主张传教后世子孙,穿着宽衣博带的儒式服装,说话与行动矫揉造作,用以迷惑天下的诸侯,而且一心想用这样的办法追求高官厚禄,要说大盗再没有比你大的了。天下为什么不叫你作盗丘,反而竟称我是盗跖呢?) 探春之所谓“姬子有云”,是在借“子书”之名,评价周武王姬发,说武王伐纣有违于尧舜之禅让,有背于孔孟之“三纲五常”,与盗跖之行无异。所以探春之所谓“姬子有云”,实际上是杜撰“子书”,借武王伐纣之历史,为隆武朝廷招降大顺军寻找理论依据。故探春道:“如今只断章取意,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骂我自己不成?”而拥立隆武帝的郑芝龙、郑鸿逵兄弟之郑氏集团,原本也是海盗。 我们来归纳一下探春宝钗之所谓“学问”:探春说“赖大家的小园子”的“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钱的”,借以嘲讽清朝利用耿氏家族之流的明朝叛将。宝钗则举出朱夫子之《不自弃文》说这是“废物利用”。探春说“那不过是勉人自励”之“虚比浮词”,是“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的“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的借口。宝钗道:“底下一句呢?”探春道:“如今只断章取意,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骂我自己不成?”因为隆武帝也是靠“盗跖”之流的原海盗郑氏集团之拥立才做上了皇帝,并招降了“破北京,罪在不赦”之“李贼”的大顺军余部。宝钗总结道:“天下没有不可用的东西;既可用,便值钱。难为你是个聪敏人,这些正事大节目事竟没经历,也可惜迟了。”脂砚道:“反点题,文法中又一变体也。”也就是说无论明清,归根结底都是在“废物利用”。宝钗道:“学问中便是正事。此刻于小事上用学问一提,那小事越发作高一层了。不拿学问提着,便都流入市俗去了。” 在隆武政权建立之时,明鲁王朱以海也在浙东绍兴建立鲁监国政权。唐、鲁的对立既削弱了东南的抗清势力,表面上奉隆武正朔的各地大臣也往往私心自用。在福建隆武帝受制于郑芝龙、郑鸿逵兄弟;在外的湖广等地总督何腾蛟只知利用隆武帝的信任把湖南和贵州东部视作自己的禁脔,威福自操;广西巡抚瞿式耜意在拥立桂藩,同隆武朝廷貌合神离。向心力比较强的是赣南和广东。大致可以这样说,崇祯朝时虽已出现少数武将拥兵自重的迹象,朝廷的威令基本上还能畅通无阻;弘光时武将跋扈,封疆大臣仍不敢违反朝廷旨意;隆武以后督抚大臣也效法武将,一味盘踞地方,争权夺利,朝廷威令不行,几乎谈不上统一部署、统一指挥。(顾诚《南明史》) 探春让老祝妈管竹、老田妈管菜蔬稻稗、老叶妈管花草,实际上指隆武政权已不能统一部署、统一指挥,只能给各地文武升官加爵,任其盘踞地方,争权夺利。此即第五十六回之所谓“敏探春兴利除宿弊”。(参见第五十八回之“红楼十二官”) 平儿道:“这件事须得姑娘说出来。我们奶奶虽有此心,也未必好出口。此刻姑娘们在园里住着,不能多弄些玩意儿去陪衬,反叫人去监管修理,图省钱,这话断不好出口。” 其实此时清朝也正忙着招抚江南,宝钗让与善弄香草的“莺儿他妈”有亲密关系的老叶妈管理花草,就是此意。宝钗道:“怡红院有个老叶妈,他就是茗烟的娘。那是个诚实老人家,他又和我们莺儿的娘极好,不如把这事交与叶妈。他有不知的,不必咱们说,他就找莺儿的娘去商议了。那怕叶妈全不管,竟交与那一个,那是他们私情儿,有人说闲话,也就怨不到咱们身上了。如此一行,你们办的又至公,于事又甚妥。”李纨道:“是极”脂砚道:“宝钗此等非与凤姐一样,此则随时俯仰,彼则逸才踰蹈耳。”探春道:“虽如此,只怕他们见利忘义。”脂砚道:“这是探春敏智过人处,此讽亦不可少。”平儿道:“不相干,前儿莺儿还认了叶妈做干娘,请吃饭吃酒,两家和厚的好的很呢。” 探春与李纨明示诸人:某人管某处,按四季除家中定例用多少外,余者任凭你们采取了去取利,年终算帐。探春还决定:每年归帐,不用归到帐房,竟归到里头来。宝钗道:“依我说,里头也不用归帐……凡有些余利的,一概入了官中,那时里外怨声载道,岂不失了你们这样人家的大体?如今这园里几十个老妈妈们,若只给了这个,那剩的也必抱怨不公……(一年中)他(管某处的)每人不论有余无余,只叫他拿出若干贯钱来,大家凑齐,单散与园中这些妈妈们。”此即第五十六之所谓“识宝钗小惠全大体”,意指清朝一边打着南明各地督抚大臣的注意,一边招抚着未能得到重用的其他南明文武大臣。 弘光元年(顺治二年1645)闰六月初七日,多尔衮传谕兵部道:“江南地方南直、江西、湖广三处已经归顺,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七省遵依表文尚未报到,应速行遣官招抚,在京文武官员不拘见任、家居及士民人等,有情愿输忠效力的,准赴兵部报名,验实,赍捧敕谕,给赐路费、马匹前去。事竣,有功重加升赏。该部即出示晓谕。”消息一公布,一些热衷功名的无耻之徒立即看准这是凭借清朝兵威,以三寸不烂之舌谋取富贵的大好机会,于是自告奋勇,要求出使。二十三日,清廷正式任命恭顺侯吴惟华加太子太保衔招抚广东;孙之獬加兵部尚书等衔招抚江西;黄熙胤以兵部右侍郎等衔招抚福建;江禹绪为兵部右侍郎招抚湖广;丁之龙以兵部右侍郎招抚云贵各地方。七月初六日又补派都督同知谢宏仪为右都督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招抚广西。(顾诚《南明史》)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