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声明,我并不想做一个危言耸听的酷评家,更不想玩什么文字噱头。我想警惕的是,文学的确进入了食利时代。文学已经失去了这个时代应有的精神,或者说文学已经远离了人们对它的期待和厚望,文学在这个消费主义、商业化的时代不过是一种消费品而已,作家已经变成了写手,创作变成了制作,文学变成了商品,批评变成了营销,阅读变成了消遣和娱乐。 先来翻翻中国作家协会和各省市作家协会的文学刊物吧,虽然邮局的征订数有的低到每期几百份,多的也不过几千份、万把份,但它们照样出版,照样以“纯文学杂志”的面孔招摇过市,为什么?因为它们不再需要读者,也不需要多大的发行量,它们只需一些企业的赞助,只需要每一期刊登几篇收费的赞美某乡长、某厂长和某公司总经理的报告文学,就可以过上几天清闲的日子。如果说,文学刊物的食利是无奈之举的话,就来看看每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吧,它们要么是武侠、侦探,要么是情色、性爱、性猎奇、性变态,要么是玄幻、冒险,要么是凶杀、暴力……总之,长篇小说创作完全变成了一种吸引眼球、挑逗感官的“故事”。今天的作家,谁还把创作比作“高尚的娱乐”?他们的笔下也不可能是“美好的避难所”。曹文轩曾经面对媒体,批评过当代作家喜爱写“脏和丑”并以写“脏和丑”为一种“现代性追求”,的确,当代作家笔下的脏和丑是借着艺术的名头来追求码洋的伎俩,也许他们骨子里本来就只有脏和丑。今天的作家、诗人出风头,喊口号,耍名堂,闹笑话,都是因为一个“钱”字。商业写作已经变成了创作的主流,赢利的心态让每一位作家和诗人都很难拿出一流的作品。 过去,人们一直认为文学评论是最清贫的工作。今天,如果你参加各种作品研讨会,如果你参加各种新书首发式,如果你参加各种文学评奖和图书评奖,你就会发现,文学评论是有利可图的。没有500元、1000元的“车马费”,谁去给你捧场;没有红包,谁会给你的作品叫好?今天的文学评论就是“红包评论”,就是“商业书评”。但评论家拿了别人的红包,能写出什么样的评论呢?最常见的,当然是马屁文字,对所评论的作品和作者极尽溢美之词。除了“红包评论”,文学评论还有一种叫“酷评”或“骂评”,有些年轻的评论家想出名,就去骂鲁迅,就去骂巴金,就去给文学写悼词。“骂评”是很耸人听闻的,也立刻能使年轻的评论家出名,出了名当然也就跻身于“著名评论家”和“文学权威”之列,于是,这些靠“酷评”和“骂评”出身的评论家要不了几年,也就参加到“红包评论家”的队伍,也很自然地享受起文学的红包来。 在食利的文学创作和评论的引导和塑造下,今天的文学阅读也不再是修身养性的行为,文学阅读已经变成了消遣性阅读、快餐式阅读和功利性阅读。今天的读者最欣赏的作家是那些敢于推销自己,敢于暴露自己隐私的作家;今天的文学图书卖得最好的,就是那些似淫非淫、似暴非暴的“打擦边球”的图书。即使有人读经典,那也是读篡改过的经典,比如“戏说红楼”、“水煮三国”和“QQ语文”之类,还有“百家讲坛”上那些“口水工作者们”对《论语》《孟子》《大学》等经典的所谓“解读”。 莫言在接受某报记者采访时称,这几年随着内地严肃文学市场的不断缩小,作家日益明星化,热衷于做秀,而读者则粉丝化,盲目追星,失去了建立在阅读经验上的基本的判断标准。莫言的话其实很形象地描述了文学进入食利时代之后,严肃的作家和品味纯正的阅读已经稀缺。面对食利主义时代的文学状况,少数严肃的作家和批评家觉得悲哀,不过悲哀也是没有用的。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真的不想随波逐流,不想在食利时代分一杯文学之羹,那么你就认真写作,勇敢批评,好好阅读,像伍尔夫说的那样,“记住你的责任,一定要更高洁,更重心灵”。如果你觉得做一个严肃的作家或批评家不值得,那你也尽快妥帖地调整生存策略,学一学那些三流的写手,学一学那些商业书评人,把日子过得滋滋润润,这样一来,你也会享受到小人得志的快意。 原载:《文学报》2009-04-0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