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先生: 很遗憾,我不能满足您的请求而给您写一封您可以用来反对巴尔先生的信。[1]这会使我卷入同他的公开争论,而我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因此,我给您写的东西只供个人参考。 况且我完全不了解您所谓的北方妇女运动。我只看过易卜生读书,这是否要由易卜生负什么责任。 可是,人们习惯于叫做妇女问题的范围很广,在一封信里要把它讲透彻或者哪怕是讲得少许令人满意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马克思决不会“采取”巴尔先生强加于他的“观点”。他不可能得出如此荒谬的东西。 至于谈到您用唯物主义方法处理问题的尝试,那末,首先我必须说明:如果不把唯物主义方法当作研究历史的指南,而把它当作现成的公式,按照它来剪裁各种历史事实,那末它就会转变为自己的对立物。如果巴尔先生认为他抓住了您的这种错误,我看他是有一点道理的。 您把整个挪威和那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归入小市民阶层的范畴,接着您又毫不迟疑地把您对德国小市民阶层的看法硬加在这一挪威小市民阶层身上。这样一来就有两个事实使您寸步难行。 第一、当对拿破仑的胜利在整个欧洲成了反对派对革命的胜利的时候,当革命还仅仅在自己的法兰西祖国引起这样多的恐惧,使复辟的正统王朝不得不颁布一个资产阶级自由主义宪法的时候,挪威已经找到机会争得一个比当时欧洲任何一个宪法都要民主得多的宪法。 第二、挪威在最近二十年中所出现的文学繁荣,在这一时期,除了俄国以外没有一个国家能与之媲美。这些人无论是不是小市民,他们创作的东西要比其他的人所创作的多得多,而且他们还给包括德国文学在内的其他各国的文学打上了他们的印记。 在我看来,这些事实使我们有必要把挪威小市民阶层的特性作一定程度的研究。 在这里,您也许会发现一个极其重大的区别。在德国、小市民阶层是遭到了失败的革命的产物,是被打断了和延缓了的发展的产物;由于经历了三十年战争和战后时期,德国的小市民阶层具有胆怯、狭隘、束手无策、毫无首创能力这样一些畸形发展的特殊性格,而正是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其他大民族都在蓬勃发展。后来,当德国再次被卷入历史的运动的时候,德国的小市民阶层还保留着这种性格;这种性格十分顽强,在我国的工人阶级最后打破这种狭窄的框框以前,它都作为一种普遍的德国典型,也给德国的所有其他社会阶级或多或少地打上它的烙印。德国工人“没有祖国”,这一点正是最强烈地表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扔掉了德国小市民阶层的狭隘性。 可见,德国的小市民阶层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历史阶段,而是一幅夸张到了极点的漫画,是一种退化,正如波兰的犹太人是犹太人的漫画一样。英法等国的小资产者决不是和德国的小资产者处于同一水平的。 相反地,在挪威的小农和小资产阶级中间稍稍掺杂着一些中等资产阶级(大致和十七世纪时英法两国的情形一样),这在好几个世纪以来都是正常的社会状态。在挪威,谈不上由于遭到了失败的伟大运动和三十年战争而被迫退回到过时状态中去。这个国家由于它的隔离状态和自然条件而落后,可是,它的状况是完全适合它的生产条件的,因而是正常的。只是直到最近,这个国家才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一些大工业的萌芽,可是在那里并没有资本集聚的最强有力的杠杆——交易所,此外,海外贸易的猛力扩展也正好产生了保守的影响。因为在其他各地汽船都在排挤帆船的时候,挪威却在大规模地扩大帆船航行,它所拥有的帆船队即使不是世界上最大的,无疑也是世界上第二个最大的,而这些船只大部分都为中小船主所有,就象1720年左右的英国那样(指英国工业革命前夕的状况)。但是这样一来,多年来处于停滞状况的运动毕竟开始了,这种运动也表现在文学的繁荣上。 挪威的农民从来都不是农奴,这使得全部发展(加斯提里亚的情形也是这样)(加斯提利亚是西班牙中部的一个州,它在中世纪是西班牙的两个重要王国之一(另一个是阿拉冈,后合并为戏班也王国)。711年,阿拉伯人入侵,占领了比利牛斯半岛的大部分,西班牙就开始了长达七个多世纪的反抗外族统治和恢复失地的运动。加斯提利亚的农民在反对阿拉伯人的战争中,在收复的土地上组成自由的村社。村社的农民,虽然对国家和封建主仍负有义务,但获得了人身自由,不再是依附于封建主的农奴了。)具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背景。挪威的小资产者是自由农民之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比起堕落的德国小市民来是真正的人。同时,挪威的小资产阶级妇女比起德国的小市民妇女来,也简直是相隔天壤。例如易卜生的戏剧不管有怎样的缺点,它们却反映了一个即使是中小资产阶级的但是比起德国的来却有天渊之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还有自己的性格以及首创的和独立的精神,即使在外国人看来往往有些奇怪。因此,在我对这类东西作出判断以前,我是宁愿把它们彻底研究一番的。 现在再回到我们开头谈的,即巴尔先生的问题,我必须说,使我感到惊奇的是,在德国,人们彼此相处非常庄重。看来,俏皮和幽默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受到严格禁止,而沉闷却成了公民的义务。否则,您无疑会稍微细致地考察一下巴尔先生的失掉一切“历史发展”特点的“妇女”的。妇女的皮肤是历史的发展,因为它必定是白色或黑色、黄色、棕色或红色的,——因此,她不会有人类的皮肤。妇女的头发是历史的发展——是卷的或波纹的、弯的或直的;是黑色、红黄色或淡黄色的。因此,她也不可能有人类的头发。如果把她身上一切历史形成的东西同皮肤和头发一起统统去掉,“在我们面前呈现的原来的妇女”还剩下什么东西呢?干脆地说,这就是雌的类人猿。那就让巴尔先生把这个“容易感触到和看清楚的”雌类人猿。那就让巴尔先生把这个“容易感触到和看清楚的”雌类人猿,连同其一切“自然本能”抱进自己的被窝里去吧。 恩格斯致保·恩斯特(保尔·恩斯特(1886-1933),德国政论家、作家,在其文学活动初期属自然主义派,后来成了唯美主义者、新古典主义的创始人。八十年代末加入德国社会民主党,是当时党内的小资产阶级半无政府主义反动派——“青年派”的领袖和思想家,他们企图迫使党推行一条机会主义路线。他们肆意歪曲马克思主义。恩格斯批评他们搞的是“被歪曲得面目全非的“马克思主义”,其特点是:第一,显然不懂他们宣称自己在维护的那个世界观;第二,对于在每一特定时刻起决定作用的历史事实一无所知;第三,明显地表现出德国文学家所特有的无限优越感”。 (《给<萨克森工人报>编辑部的答复》)。恩斯特于1891年被开除出德国社会民主党,后来归附于法西斯主义。)(草稿)1890.6.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37 卷,409-412页,1971年版。 [1] 保·恩斯特在1890年5月31日的信中请恩格斯在他同海·巴尔的争论中予以援助,因为海·巴尔在1890年5月28日《现代生活自由论坛》(《Freie Bühne für modernes Leben》)杂志第17期上发表了一篇针对恩格斯《妇女问题和社会问题》一文(载于1890年5月14日《自由论坛》第15期)的文章《妇女问题。马克思主义的模仿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