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相生的结构决定了它视角的多样化,既有纪实叙事的勾画,还有风物风俗的再现,更有“自我胎记和气息”的贯通。它们都服从于叙述者的内视角,是“我一个人的行走”,是我站在“现实世界的一条渡船”上的回望,而且这种内视的不断递进,使“我有了一双外人的眼睛,我是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打量自己的村庄的”。把自身置于历史与天地的大戏台,必然会带来参与历史、观照生命的现场感。据此,可以理解四十六章的自陈:在命运即将转折的当口,“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有了演戏的感觉,剧情早已定了,我知晓得朦朦胧胧,我做了自己的演员”。这几句也是后面两章浓墨重彩写连尔居人学戏、唱戏的提示:戏里戏外都是戏,演员观众都入戏,它暗示这出连轴戏在文本框架内不得不结束,但它在另一个时空是否还会有别样的呈现,这完全取决于阅读者的想象和再造。 与这种内生性文本相适应的美学表现形态,是一种散文意味浓郁的长篇小说新体,它再一次证明了,长篇小说的别出心裁,必须有文本结构上的自觉和美学高度的把握,两者达到了一致,就会有令人惊喜的编织。《连尔居》自由放达的结构编织,也可在文本内寻找到相似性的物象表现。我感觉到,它像连尔居那棵视为神树的大樟树,根系深入,枝丫分叉,虽遭雷劈也枝繁叶茂,并与天光湖色浑然一体。它也像水草在水中,“它们对淹入水中还没有反应过来,仿佛淹过它们的不是水而是风,是风把它们吹得弯曲、摇摆,阳光下水流的波纹与草叶都在江底投下光影。草叶上还有一层空气,那是细小的白色气泡附着在叶面茸毛上,把水与草叶隔离开了”。这段文字正好能说明文本在结构、语言、细节上的美学追求,它取法于湖乡生态,崇尚自然情趣,专注于人所未见的深处细部。这种植物性生命水中泥里的延伸,使文本在整体上获得了某种“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美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