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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僧侣和革命者卡德纳尔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当代拉美文学研究》社 朱景冬 参加讨论

    作者简介:朱景冬,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埃内斯托·卡德纳尔,尼加拉瓜诗人,1925年生于尼加拉瓜古城格拉纳达一个富有的家庭,在该市受中级教育,之后留学墨西哥,在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攻读哲学和文学,并曾在墨西哥几家杂志上发表诗歌。1947年获文学硕士学位,随后去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研究美国文学。一年后前往法国、西班牙和意大利等国旅行,回国后开始写其著名的《历史诗篇》,并和表兄科罗内尔·乌尔特乔合作翻译美国诗歌,同期从事雕塑艺术,一些作品曾在美国展出。
    1954年4月,卡德内尔投身政治斗争,参加攻打总统府、袭击独裁者索摩查的武装起义,即著名的“四月起义”。起义失败,他的一些朋友和同志牺牲,他也遭到缉捕。1956年他写了一首题为《零点》的政治长诗,赞颂民族英雄桑迪诺及其领导的革命斗争。同年,他决定削发为僧,1957年进入美国肯塔基州格塞马尼圣玛丽亚修道院,两年后转入墨西哥贝内迪克蒂诺修道院研究神学,写了追忆特拉帕教义研究的诗篇《格塞马尼·肯塔基》和历史长诗《可疑的海峡》。1960年出版《零点和其他诗篇》。第二年前往哥伦比亚塞哈神学院继续研究神学,后来在那里出版两本诗集:《圣诗》(1964)和《为玛丽莲·梦露祈祷和其他诗篇》(1965),同时开始搜集印第安诗歌,1969年以《向印第安人致敬》为题出版。1965年在马纳瓜被授以教士职务。1966年在他的导师美国作家、神学家托马斯·默顿建议下,他在尼加拉瓜大湖中的索伦蒂纳梅群岛上创建基督教社团(后来变成一个革命组织),和当地的一些人一起学习和评论《福音》,在此基础上他写了《索伦蒂纳福音》,一书。卡德纳尔以此社团为核心,组织农民开展游击活动,从事反对索摩查独裁统治的斗争,后遭反动当局镇压。斗争失败后他流亡哥斯达黎加。
    从1970年起,加德纳尔访问古巴、秘鲁、智利和纽约,写了《在古巴》、《纽约之行》等诗篇。不久后又写了歌颂桑迪诺民族解放阵线的《民族之歌》等长诗。1977年他参加了桑迪诺民族解放阵线。桑迪诺运动领导人派他去国外从事外交活动,争取各国政府和人民支持其革命斗争,他访问了法国、德国、西班牙、瑞士、荷兰、意大利、苏联等十余国。1979年7月尼加拉瓜革命胜利后,他被任命为文化部长,至1987年,在任期内他曾开展大规模的扫盲运动,出访墨西哥、古巴、西班牙、法国和苏联等国。90年代因对革命阵线领导层的专断跋扈不满而与之分道扬镳。
    卡德纳尔是一位多产作家,除上面提及的作品外,还有诗集《没有人居住的城市》(1946)、《征服者》(1947)、《讽刺诗集》(1961)、《爱情生活》(1970)、《历史的翅膀》(1984)、《宇宙颂》(1989)、《黑夜的望远镜》(1991),以及散文与随笔《革命的神圣性》(1974)、《在格拉纳达的岁月》(2002),回忆录三部曲:《失败的人生》(1999)、《陌生的群岛》(2002)和《失败的革命》(2004)。
    《零点及其他诗篇》是卡德纳尔优秀的政治诗集,是献给革命领袖桑迪诺的,共有27首诗,写于1954年4月桑迪诺发动武装起义到1956年9月索摩查政府倒台期间。诗集直截了当、毫不掩饰地表现革命题材,是当代拉丁美洲政治诗中最富气势、最鼓舞人的诗作。诗人发挥了他全部的诗歌创作才能,运用娴熟的比喻和富有表现力的语言,讲述了民族英雄桑迪诺同占领尼加拉瓜的美国侵略军及其走狗进行的战争,以及被叛徒出卖遭暗杀的经过,同时展现了桑迪诺的真实形象和他进行的艰苦斗争:
    “他是强盗”, 索摩查[1]说。
    但桑迪诺从来就一无所有。
    蒙卡达[2]在宴会上说他是强盗,
    可桑迪诺在山上没有盐吃,
    他的人马在山上冻得发抖,
    他把岳父的房子抵押出去,
    而在总统府,蒙卡达却把尼加拉瓜典当。
    那远方的光亮是什么?一颗星?
    那是桑迪诺在黑山上的灯火。
    他和士兵们在红红的篝火旁,
    来复枪背在肩头,毯子裹在身上。
    卡德纳尔还在诗中追忆他参加的“四月起义”和被反动派杀害的革命志士:
    “他们在四月被杀害。/在四月起义中我和他们在一起,/我学会了使用赖辛机关枪。”诗篇的结尾告诉人们:道路虽然曲折,前途确是光明的:“在马那瓜,每天夜里总统府都一片黑暗。/但是英雄死后会重生,/青草会在煤炭上复萌。”
    诗集同时也抨击了中美洲国家存在的经济剥削,政治上的黑暗和制度化的暴力:
    “我吸烟的时候
    多次决定杀一个人”,
    乌维科[3]吸着烟说……
    乌维科在他的宫殿里
    像一块玫瑰色甜饼一样冰冷。
    民众在外面被磷弹驱散。
    总之,《零点及其他诗篇》是卡德纳尔的一部热情颂扬民族英雄桑迪诺、竭力彰显革命斗争豪情的力作,也是一篇值得称道的战斗檄文。
    《格塞马尼·基》由29首诗构成,表现的是卡德纳尔在特拉帕入教之初那些岁月的生活和心境。那时他不能写诗,只能记述他当时的生活体验和感想,后来才把它们加工成诗。正如他回忆的那样:“这些诗,更确切地说,是笔记,它们没有别的价值,仅仅是我在一生中的那些幸福的、美好的日子写的不可言喻的诗歌的见证。”
    诗人在其中一首诗里写道:
    为了看雪我熄了灯。
    在玻璃窗里我看到了雪和新月。
    但是我看到,雪和月也是玻璃,
    而在玻璃外面,你也在看我。
    无疑,这是一位诗人和教徒从清冷孤独的隐居处发出的声音,抒发的感受 。然而,他虽然生活在寺院之内,似乎远离尘世,却始终未放弃倾听外界的声音:“长长的列车把禅房中的我惊醒”,“草原上传来拖拉机的隆隆声”。即使在祈祷时他也听见了“吃食的猪的哼哼声”和“公路上行驶的汽车的喇叭声”。此外,他还看到寺院对面的信号灯,听见公路上驶过的汽车上姑娘们的大笑声和无数 知了的歌声,想到已经前往底特律或纽约的新教徒……可见,卡德纳尔虽然身在寺院,其心却在尘世,他和尘世有着割不断的联系,特别是在政治上:他关心国家的命运,憎恨独裁者索摩查。比如他在《格塞马尼·肯塔基》第5首中写道:“春天带着尼加拉瓜的气息到来:/一股雨后土地的气息,/一股花的气息,裸露的根的气息,/或许还有爱的气息?/但那爱不属于你。/对祖国的爱属于独裁者:/他大腹便便,身穿运动衫,头戴得克萨斯帽。/他热爱土地,盗窃土地,霸占土地。”其爱憎分明的情感显而易见。
    诗集具有一种独特的时间结构:从逾越节(三月间)开始,接着是包括四季的一年,最后是春天的来临。第一首诗和最后一首诗都以同一个词“复活”结束。诗人在此提出了关于自由神学的概念:逾越节象征着从生到死的自由人生。在第一首诗中,诗人写到了歌唱。歌唱是一种神圣的仪式,既是蝉儿的,也是特拉帕教堂僧侣的。诗人注意到,只有雄性蝉儿歌唱,雌性蝉儿却既哑又聋。于是诗人发问:“雄性蝉儿为谁歌唱?/它们为什么那么拼命歌唱?/它们歌唱什么?”他回答说:“它们像特拉帕僧侣唱诗班/面对圣歌集和对唱赞美诗集/诵唱复活请求经那样歌唱。”做这样的类比后,诗人通过使用仅仅提及歌唱者的代词把僧侣同蝉儿混为一谈:“到了月底,歌声变得凄楚了,/歌唱者一个个沉默了,/后来只听见几个在歌唱,/再后来一个也不唱了。/都在歌唱复活。”
    《讽刺诗集》是卡德纳尔最受读者特别是年轻一代欢迎的诗作,是诗人在墨西哥国立大学攻读哲学与文学期间阅读古罗马卡图鲁斯和普罗佩提乌斯等拉丁诗人的诗作并以其为范本于1950和1957年间创作的一系列短小精悍、富有讽刺意味的爱情诗。这些诗不是若干不同的诗的简单汇集,而是一系列同一种风格的诗的组合。所有的诗篇都很像一篇篇微型故事或散文,表现的是诗人因不如意的爱情而遭受的痛苦和尼加拉瓜人民在索摩查统治下所受的苦难。如第三首这样描述诗人对爱情的焦虑:
    我失去你时,
    我和你都会失去:
    我失去,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
    你失去,因为我是最爱你的人。
    但是你比我失去的更多:
    因为我还可以
    像爱你一样爱别的女人,
    但是再没有人
    会像我爱你一样爱你。
    第五首中,诗人把失去爱人的痛苦同对索摩查独裁当局的痛恨联系在一起:
    我听说你爱上了别的男人
    于是我走进自己的房间
    写了那篇反对当局的文章
    因此我受到了监禁。
    第六首表现诗人参加革命斗争的无畏和面对心上人的胆怯心情:
    我曾散发秘密传单
    高呼:自由万岁!
    对武装警察毫不畏惧。
    我参加过四月起义:
    可一进你的家门便面色发白
    一看见你的目光就浑身战栗。
    那时,诗人风华正茂,年轻潇洒,钟情于多个姑娘。正是对爱和美的强烈渴望驱使他创作了这些具有一定讽刺意味的爱情诗。
    《圣诗》由一百多首诗构成,是卡德纳尔对《圣经》的圣诗的再创作或曰翻新,是注重行为、讲求实际、适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种圣诗。有人却说它是世俗的,亵渎神圣的。这是误解。它是一切信奉上帝的人应该阅读和赞同的,因为卡德纳尔根据自己在寺院的生活和作为革命者、关心劳苦大众的人的经历,发现了《圣经》圣诗的真正意义和新价值。在他的笔下,圣诗摆脱了纯粹的宗教色彩,被赋予了革命的、现实的崭新内含。可以说是旧瓶装新醋,使之可以表现当今人类面临的各种实际问题。比如在《圣诗1》中,诗人劝告善良的人们切勿和反动派为伍,切勿听信他们的宣传和出卖同胞兄弟,从而宣告了一种新人的诞生:“善者不可赞同党派口号/不要参加他们的集会/不要和强盗同坐一桌/不要监视自己的兄弟/不要告发自己的同学/……/要像一棵树一样挺立在泉边。”在《圣诗5》中,诗人大声疾呼,呼唤主持正义的上帝:“上帝啊,请听我的呻吟,/请听我的抗议,/因为你不是对独裁者友好的上帝。/惩罚他们吧!/将他们的刺刀折断……/让他们的政策破产。/使他们的备忘录乱作一团,/叫他们的计划无法实现。”在《圣诗16》中,诗人请求上帝倾听他的申诉:“上帝啊,请听我说的话/你是流亡者、/被军事委员会判刑的人/和集中营囚犯的维护者/请你像保护你的眼珠一样保护我吧/把我藏在你的翅膀底下吧/让我摆脱独裁者和匪帮吧/……/密探围着我的住宅转/秘密警察夜晚监视我/我处在强盗们中间/请把他们打倒吧。”
    总之,在《圣诗》中,卡德纳尔根据个人的亲身经历和感受,仿照《圣经》圣诗的形式,以向上帝祈求的口吻,从各个角度对独裁当局迫害无辜人士、压迫平民百姓、无恶不作的罪行进行了义正词严的揭露与抨击,是诗人在独裁制度肆虐拉美大陆的20世纪向上天发出的呐喊。同时也表达了诗人的理想:世上没有暴君、压迫者、没有贫富之分,能有一个美好的世界、美好的未来。
    《为玛丽莲·梦露祈祷和其他诗篇》由《为玛丽莲·梦露祈祷》和《马纳瓜,下午六点半》、《不义之财》等诗篇构成。第一首诗是全书的重心,值得特别关注。据卡德纳尔回忆,他在哥伦比亚攻读神学时,一位教授告诉他,玛丽莲·梦露自杀了。于是他就写了《为玛丽莲·梦露祈祷》一诗,以图“抨击戕害梦露也戕害我们的制度,并祈求上帝宽恕她,也宽恕我们曾为那种超规模的大生产工作”。诗是一篇祷文,诗人祈求上帝“接纳这位全球著名的姑娘”,她9岁就成了孤儿,受到过强暴,后来做了店员,16岁时曾想自杀。她梦想成为电影演员,得到世人的追捧。她的梦想倒是实现了,但是在20世纪上半期的美国,是注重消费的有钱人的天下,它可以让人的精神和人格扭曲。于是梦露成了有钱有势者的玩偶,使她陷入了极度的孤独和焦虑。她渴望改变自己的生活,渴望爱情和幸福。然而,社会现实是无情的,她的渴望无人关心,她的感受无人知悉。她的人生处在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令人窒息的尘世生活的永恒矛盾之中。她的结局令人哀叹:“人们发现她死在自己的床上,/手里还拿着电话,/侦探不知道她要给谁打电话。”生前她何等孤独和无助,可想而知,到死也没有人沟通。“她好像给唯一的女友拨了电话,/也好像受到强盗的伤害后把手伸向被切断的电话。/上帝啊!/无论她给谁打电话,/都没有打通,/也许她没有给谁打电话,/或者她要找的人,电话本上没有那人的号码。/你给她回电话吧。”在无情的社会和冷漠的人间关系面前,诗人只好把希望寄托于上帝,希望上帝接纳孤独和绝望的梦露,关心她,照看她。诗人对不幸的梦露寄予深切的同情,人间抛弃她,求上帝收留她。这是诗人对冷酷的社会发出的强烈抗议,也是诗人崇高的爱心的光辉体现。难怪评论家说,“没有哪位诗人有这么美丽而感人的心肠”。
    在诗歌创作上,卡德纳尔采用了“表露诗”的概念。他在《尼加拉瓜诗选》序言中说:“表露诗是根据外部世界即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的形象创作的一种诗歌。一般而言,这个世界是诗歌的具体世界。表露诗是一种客观诗:是叙事性和轶事性的,是根据现实生活中的因素和具体事物、准确的细节、数字、事件和话语创作的。”
    比如《索伦蒂纳梅》第一首:“在索伦蒂纳梅看不到电视/听不到广播/也读不到报刊/但是人们知道天下发生的一切/因为有人弹吉他和唱歌。”诗中,表露诗的主要之素都有。诗歌没有直接写诗人的感受,只涉及他周围的世界。就是说,“这是一首根据外部世界即看得见摸的着的世界的形象创作的诗。”同样,这也是一首客观的叙事诗。此外,它也是一种非纯粹的诗。最后,诗中所运用的语言是每天常用的语言,语汇是每日使用的东西的名称(电视、广播、报刊和吉他),当然行为也是日常的行为(看、听、读、弹、唱)。
    表露诗概念是卡德纳尔在阅读美国诗歌、《圣经》和拉丁语经典诗歌的基础上提出的,它往往是介于讽刺诗、纪事诗和圣诗之间的一种诗。其语言常常是对话形式的,朴实无华的,诗人总是把神秘语言同史诗语言、把本国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面临的问题同具有神奇色彩的日常事物、把讽刺同紧张的现代生活结合起来。它是一种自由而开放的诗歌,涉及今天和昨天一切时代的一切问题:历史、经济、地理、政治、信息资料、统计学等。
    卡德纳尔的诗歌创作深受美国诗人艾兹拉·庞德、阿奇博尔德·麦克勒斯和托马斯·默顿的影响。比如庞德让他明白,诗歌可以“容纳一切”,不存在散文专有的题材,小说或随笔可以写的,诗歌也可以写。诗中可以容纳统计资讯、书信片断、报刊社论、新闻消息、历史纪事、文献、笑话、轶事等这些被认为散文专有而非诗歌应写的东西。
    卡德纳尔的诗的明显特征是具有强烈的社会介入倾向和大众化倾向,大多为叙事性的,避免过多的比喻,常用具体、熟悉的日常形象,为普通读者所喜闻乐见。他的诗竭力打破个人世界的局限而进入社会和历史。他的诗不独在技巧上,而且在人生态度上都有巨大的创新,注入了 他的社会批判思想,因为他认为诗歌不应该远离政治,应以诗歌为武器,抵抗外来势力对祖国的侵占,支持人民的革命斗争。
    卡德纳尔以其杰出的成就在国内外获得一系列荣誉:鲁文·达里奥最高文化解放勋章(1982)、法国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1985)、塞萨尔·桑迪诺最高勋章(1985),1986年被选为民主德国艺术科学院院士,2005年和2007年两度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2009年“由于成功更新了西方的古典传统并把它运用于当代,以及他对美洲大陆原始居民的持久关心及其政治责任感”而获巴勃罗·聂鲁达西班牙美洲诗歌奖。他被公认为当代世界级的大诗人、是继聂鲁达和巴列霍之后拉丁美洲最杰出的诗人之一。
     
    注释: 
    [1]索摩查时任国民警备队队长。
    [2]蒙卡达,时任尼加拉瓜总统。
    [3]乌维科(1878—1946),危地马拉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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