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葡萄酒的心情》郝炜著九州出版社出版
    
    《忐忑》周颖著九州出版社出版

    海德格尔提出了一个诱惑人心的口号：“人，应当诗意地栖居。”林语堂也提出了一个口号：“生活的艺术化。”上世纪八十年代，这样的口号曾经风行一时。近二十年来，在物质主义、金钱至上的挤压下，这样的口号几乎销声匿迹了。可是，世界上有些客观存在的现象，尤其是精神现象，是不会轻易消亡的。君不见，在这个物质主义横行、工具理性泛滥的时代，“艺术化的生活”、“诗意地栖居”，作为一种精神文化现象，还依然被人们执拗地追求着，茁壮地成长着，自顾自地美丽着。
    这就是我读了小说家郝炜和诗人周颖联袂推出的《酿葡萄酒的心情》和《忐忑》这两本“轻散文”集后，最突出的感受。这两本集子，共收入180篇精短美文。以“轻散文”名之，是因为这两位作家有一个共同理念：“关注当下，关注现实，适应微博时代，写精短而韵致、朴实而真挚的散文。”说是“轻散文”，我以为，那是从形式上和取材上说的，但就内涵来说，一点也不“轻”，反倒颇为厚重。他们笔下的“微生活”，几乎都是司空见惯的，却那么盎然生辉，会让你不由得蓦然警醒：即使是在如此快节奏的今天，我们也可以诗意地栖居和艺术地生活。
    在这个万花筒般急剧变化着的历史转型期，我们不知不觉就迷失了自我。“我是谁？我向哪里去？”我们应当重新思考这个大问题。你看《一件小事》，一个盲人拄杖等公交车，人们很焦急，盲人却颇淡定。人们奇怪，他怎么这么坦然乐观？原来盲人谙于一套接受信息的特殊方法。这位盲人在如何对待生活、如何正确认识自己这样的人生关节点上，给我们默默上了一课。从容达观，让焦虑逃亡了去，那样，你面前将是一片开阔的天地。
    人类的问题千头万绪，但最根本的问题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在这两本集子中，“人与自然”的主题占了许多篇幅，是一个出彩的亮点。你看那篇《秋天，摘葡萄的时候》，真是激情荡漾，辞彩飞扬。郝与妻子摘小园子里家门前的葡萄：“这是怎样的收获啊，足足有三大盆葡萄。你们甚至没有施肥，没有过多关注它，而它却贡献给你们这么多的果实。”“明年要好好待它。”妻子感激地说。这是一种感恩，对大自然的感恩。朴实的描写，着实让人感喟。至于那篇《杀瓜》，面对“胸腔里热乎乎”的大南瓜，作家心里一动，说那瓜还活着呢。而且大南瓜自知生日无多，还用自己仅有的血液———水分，保住了自己的孩子———“瓜仔”们的生命。读到这，我怦然心动，这不仅仅是感恩了，而是对大自然，对一切生命体的敬畏！
    人们总是追求很难得到的东西，对于已经得到的，又往往不屑一顾。无休止的欲望会产生痛苦，而欲望休止又会产生无聊。所以，哲人说人生就是在痛苦与无聊之间摇摆。其实，在物欲横流的当下，作为个体，确是应该给无边无际的欲望降降温了。诗人周颖始终怀有一种乡野情结，他能从炊烟的浓淡分辨出乡野住家烧的是什么草木，而鸡、鸭、鹅的叫声他写得那么让人喜欢（《乡村的炊烟及生灵们》），正因为有这样一种淡泊的心志，对无尽的欲望就怀有戒心，对缓慢的生活就有些留恋，对越来越快的节奏就有些担心。第一次坐高铁，他握着一本书，只看几行就到站了。他惊呼“我们人类的下一站要停靠在哪里？”（《下一站》），小说家郝炜则习惯于在文学的天空遨游，但只要有机会，他也会津津有味地在很平常的小酒馆里呼朋唤友地小聚（《再来一瓶啤酒》），陪妻子逛市场、逛商店（《和妻子走在超市里》），吃着妻子精心烹饪的饭菜，他是那样心满意足（《来一碗香喷喷的炸酱面》），一个很会享受生活艺术的小说家呼之欲出。
    这两本“轻散文”，以小见大，向迷惑的现代人形象地提出了“人，应当诗意地栖居”的大问题；还以其独异的艺术特征和魅力，说明了散文也是可以这样写的。

责任编辑：孙宝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