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曾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是抱养的，养父母待她非常好。但当她无意间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就特别想找到自己的生身母亲，“哪怕就看她一眼我都满足”她含泪对我这样说。 她在寻找什么呢？我曾经想，亲生父母能给的养父母都给了她。许多年以后我恍然顿悟：她要找的惟有一样，那便是出生时和自己的生身母亲所共同经历的这重苦难和历经苦难后那份分享中的甘甜。我由此也理解了那些被送人的孩子，无论景况如何，都几乎无一例外的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怀着隐隐的无法释怀的恨意。或许新生的婴儿依然保留着冥冥中的灵性，他记得自己的母亲，只有分离而没有缔结的结局是对自己的背叛。当母亲舍他而去时，那一道深深的伤口就永远的烙在他心灵最深处了，终生都在流血。而我同时也相信，任何一个对亲生儿女不予以养育的母亲，在心中也同样会留下一道永难愈合的伤口。 前几年，有一回我特意回家去过生日，中午我说：“妈，今天吃面吧，我过生日呢。”母亲愣了一下，很快又忙不迭地说道：“噢，对了，今天是二十五了。哎呀，你的生日我怎么都忘了？”语气中满是歉疚，我心里一阵酸涩。母亲对于儿女的爱已成了习惯，这个惯性稍有改变，连她自己都不能适应，即使她已年老体衰，即使她已力不从心。 我在不同年龄、不同的地方都听到过同样的话：妇女们生一回孩子过一回鬼门关。往往还会对着某个孩子说：“你母亲生你时多危险哪，差点儿把命都丢了。”我奇怪这样的话题分明是在愉快的的气氛中进行，就连那位母亲的脸上也弥漫着笑意，仿佛那只是在讲述着一个传说中的故事，它已不与任何在场的人有关。 如今，我也渐渐的懂了。 忘记那份疼痛的是母爱，抚平那个伤口的是母爱。一个母亲永远不会为生育之痛而耿耿于心，哪怕是与死神的擦肩也决不会心留余悸。他们在辛苦的操劳和默默地付出中遗忘了，他们在对儿女们日益成长的幸福期冀中永远的遗忘了。更有可能，在他们的生命中，有着比自己经历生育之险更值得记忆的事还有许多，他们把这视为天经地义，视为爱子之情中的第一小步，因为他们把孩子看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作为儿女的我们怎么能够忘记？当我们来到这个世上，母亲不仅要为拯救我们的生命负责，还要为她自己的生命与死神抗争，这生死线上的一场赌注，只屑稍一面对便不难意识到其中的悲壮意味。由于过去医疗条件和生活水平的欠缺，有多少母亲在辛苦怀胎十月后，这最后的一道关口却再也无力逾越，就那样怀着永久的痛苦和遗憾，带着自己的孩子去了另一个世界。有的以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把孩子推到了人间，而她自己却永远的告别了尘世。 我不只一次地见过从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人。在他的一生中，生日意味着什么呢？母亲生他时的那份痛双倍地滞留在他的生命里了。他的出生意味着取代那个孕育他的生命，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惨痛的悲剧吗？一个家庭为迎接生命的诞生，骤然转换成送走生命的仪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真令人不忍卒思。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生日所包括的涵义。 不错，生日是值得庆贺的，千难万险中，我们终于赢了，我们和母亲一道打赢了这人生的第一仗，这样的日子非同寻常，又岂能等闲视之？ 但是，生日这天，请想到我们的母亲吧。 如果我们平安幸福，岂不是母亲给了我们一个有能力享受平安幸福的人生？如果我们创造了奇迹，岂不是母亲给了我们一个有机会创造奇迹的人生？我们怎么能忽略、怎么能忘记赋予这一切的母亲的存在，而把生日的快乐和祝福统统据为己有呢？ 当我们已长大，当我们已为人父母，我们又怎么能不对生日重新确定它原本深广的涵义呢？ 小时候，生日由母亲来为我们过，才是无上的幸福。长大后，生日与母亲一起度过，才具有完整的意义。可现在，我只想忽略掉我这掳掠已久的快乐，把这本该属于母亲的幸福还给母亲，并在心里献上我永远的感激。 （作者简介：潇月，笔名萧岳，大学本科毕业，中国教育电视台《水墨丹青栏目组》水墨丹青书画院签约书画家，霍春阳书画研究院研究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现代诗歌集《潇月诗草》，古体诗词集《潇月诗词》，词专集《门里门外》。目前长期于北京霍春阳传统文化艺术研究会美术馆从事书画研究并担任馆内百安诗社诗词助教。）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