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作家出版社共同主办的陈彦长篇小说《装台》研讨会近日在北京举行。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王蒙,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以及近20位评论家参加会议。 《装台》是三度获曹禺戏剧文学奖、文华编剧奖,并获首届中华艺文奖的著名作家、戏剧家陈彦的长篇新作。该书2015年10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后,受到文学界和广大读者的广泛关注和一致好评。入选中国图书评论学会“2015中国好书”,为文学艺术类第一名,同时位列中国小说学会2015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榜首。据主持会议的作家出版社总编辑黄宾堂介绍,《装台》出版仅半年多,已印刷7次,销量已逾10万册,足见《装台》的魅力,已得到读者的广泛认可。在本次会议上,专家学者围绕《装台》的现实主义品质、典型形象的塑造、对生活的深度开掘以及与中华美学、中国风格的承续关系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研讨。 现实主义的新面向 与会专家认为,《装台》立意高远、视域宏阔、内蕴丰富,其所呈现的经验,已非既有的现实主义理论所能简单概括。对这些新经验的深入探讨,有助于深化当下现实主义创作。王蒙认为,《装台》别开生面,地气盎然,真实可触,引人入胜,叫人为之笑也为之哭,为之思也为之叹,为之摇头也为之跷大拇指。它展现了百色人生,紧接地气,却又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知所未知,既扎实,又奇异,既合情理,又绝顶新鲜古怪的当代中国故事。读来令人不忍放下,击掌称快!李敬泽认为,《装台》的出版、传播,以及其在文学界和读者群中所引发的热烈反响,已经构成了一个现象——《装台》现象。如果把这部作品放在我们整个文学发展大势中看,就会注意到其与现实主义的复兴或回归的复杂关联。在现实主义视野和变化了的时代条件下去探讨现实主义的可能性,《装台》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样本。同样,在所谓的底层叙事的视野里,《装台》也有着重要的标本性意义。它有助于深化我们对当前面临着的一些很迫切的重要文学问题的认识和探讨。《装台》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特点,就是大场面的描绘非常之多。描写大场面,是经典现实主义的核心问题之一,在当下写作中却极为匮乏。这是涉及到现实主义根本精神的一些因素,有待深入探析。《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认为,《装台》为作家们在这个时代如何写现实生活,如何找到自己所要呈现的角度或者方位提供了重要的参照。陈彦找到了日常生活的戏剧性和趣味性,展现了那种处于最幽暗、最难堪的境地的人,如何被这种千疮百孔的情境反弹出人性的光亮。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认为,《装台》把陈彦提升到了当代实力派小说家的前锋行列,确立了他在中国当代小说家中的重要地位,突出体现了陈彦在故事编织与文字调遣上的深厚造诣与不凡功力。该作确实是长篇小说的重要收获。中国作协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雷达认为,陈彦以朴素、鲜活、灵动的笔法,写出了人的生存的秘密和灵魂的奥妙。《装台》是一部人物活灵活现、世情斑斓多姿的现实主义力作。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陈福民认为,以往的现实主义写作,基本难脱以一种简单的观念阉割生活原本应有的真实性和复杂性之弊。陈彦则以一种平等对视的姿态,写出了粗粝的、原始的、真实的现实,使得被光鲜的、整洁的、已经打造成型的生活长久遮蔽的经验得以敞开,为当下写作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和经验。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副主任胡平认为,陈彦有独到的眼光和创造力,他的作品体现了中国传统严肃文学的重要价值。因陈彦能以综合的、总体的视域书写复杂的人世经验,作品呈现出“生活的盛大”和“精神的盛大”,中国人民大学副教授杨庆祥认为,《装台》属于一种在我们当下写作中比较缺失的“盛大现实主义”的写作。《光明日报》文艺部主任彭程认为,《装台》描绘了一种边缘人群的特殊生活,写他们外在的生活和内心情感的波澜,具有相当的深广度,是一部充分体现现实主义写作再现生活力量的优秀作品,有力地说明了现实主义美学原则的持久生命力。《长篇小说选刊》主编顾建平认为,《装台》是那种很雄健、很自信、从容有底气的优秀现实主义作品,是陕西当代文学从乡村现实主义到都市现实主义的又一次突破。 向生活的厚土深度掘进 《装台》既有反映“广阔的社会生活”的宏大场面,也充满着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精彩细节。二者辩证地建构起一个独异的、盛大的文学世界。《装台》所体现出的陈彦对生活的熟谙,以及他观察、描绘笔下人物和他们生活世界的方式,可以为作家处理写作与生活、自我与现实的关系提供有益借鉴。王蒙认为,《装台》里面充满着生活,扎实、细密而又新鲜。雷达认为,陈彦是厚积薄发,他的作品是生活长期沉淀而成的,他只是写他观察已久,烂熟于胸的人物以及环绕他们的世界,质地非常坚实,并非刻意为之,也无法刻意为之。白烨认为,陈彦深谙装台人的种种艰辛与不易,把他们的形象写得栩栩如生,并为他们倾诉喜怒哀乐,体现的是心系底层的文学立场,情系平民的写作姿态,实属难能可贵。《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认为,这部书肯定不是有意识地去采访,看材料,梳理所能写成的。作者本身就生活在这种生活当中,是日积月累积淀而成的。彭程认为,以诚笃和勇气直面人生,从而对生活厚土做出有力度有质感的掘进,是理解《装台》的枢机之所在。该作文学材质的丰富和出色,无疑得益于作者对生活整体上的熟谙。《人民日报》文艺部理论评论室主编刘琼认为,《装台》中的生活细节特别多,有极为浓厚的生活气息在里面。《解放军报》文化部编辑傅逸尘认为,无论叙事语言,人物对话,细节描写,还是人物的生存状态,《装台》都呈现出一种生活原生态的毛茸茸的质感,有别于当下生活质地稀薄的小说写作。杨庆祥认为,《装台》中不仅有大的场面,还有小的细节,二者辩证地建构起了这部小说的细部,所以这部小说有非常强的生活质感和密度。 典型人物的成功塑造 与会专家认为,陈彦从人们习焉不察的世界中发现并创造出了一种新的人物形象,并通过这种形象表达了他对带有根本性的人之生存境况的感受与思考。这种“新的人物形象”,也就是马克思主义文论所指称的“典型”。王蒙认为,《装台》写了上百个人物,活灵活现,如闻其声,如见其状,如感其心,叫人为之喜怒哀乐、悲欣交集。而相较于现代小说的“空旷”,李敬泽认为,在《装台》所承接的传统中,小说里人头攒动、拥挤热闹。《装台》的人物,前前后后,至少上百,大大小小,各有眉目声口。陈彦解决了一个当代小说的重要难题,即如何让笔下人物开口说话,而且发出活生生的“这一个”的声音。由于较为复杂的历史原因,作家们擅长以“正面强攻”的姿态书写现实的裂隙和病症。作品灰暗、冷峻、残酷居多,能从现实中发现光亮和温暖的实属少见。白烨据此认为,陈彦写出了小人物的担当和光亮,温暖和爱,殊为不易。这部书可以作为我们写作小人物的典范。梁鸿鹰认为,刁顺子绝非个案,而是对一类人的高度总结。这个人所连接的社会矛盾,种种千疮百孔的东西,具有一定的时代性和典型意义。中国社科院文研所研究员李建军认为,能否用充满同情的态度塑造小人物,是判断一个时代文学在道义和精神上是否伟大的一个标准。陈彦的作品既包含着同情,亦不乏批判性的启蒙的东西。他成功塑造了刁顺子、菊花、韩梅等典型人物,表达了对时代问题的深度思考。彭程认为,《装台》塑造了很多鲜活的人物形象,是对当代文学人物画廊的重要贡献。这些在日常的卑微的生活中始终坚持不向挫折低头的广大群体,也可以被认作是鲁迅先生所说的民族的脊梁,是构成这个民族精神力量的主体。雷达认为,顺子和菊花塑造得非常成功,顺子身上有温暖、闪光的东西,菊花则是对城乡结合部特殊环境所产生的一类人物的高度概括,极具时代性和典型意义。《中国图书评论》主编杨平认为,《装台》中的人物身上有人性之美,它反映了很多现实问题,但是却给人以希望。刘琼认为,陈彦笔下的人物不是卑微地活着,而是卑屈地活着。卑屈是他们选择的一种生活状态,内含着一种战略的姿态。通过“屈”,他们为自己打开了一个空间。刁顺子身上是有力量的。通过这个人物,陈彦写命运感,写命运“无常”当中的“有常”,就是坚定。他写出了生活和生命的本质。作家出版社原总编辑张陵认为,陈彦从整日为生计奔波的底层人身上,发现了创造历史的力量。这种力量凝聚在顺子身上,就是一种道德的力量。《文艺报》新闻部主任李云雷认为,顺子有他对世界的理解,有他的价值选择,就是靠诚实劳动安身立命。在这一点上,顺子遇到了困境,这种困境带有一定的时代性。 中国美学、中国风格的独特呈现 《装台》的运思用笔,并不局限于“五四”以降中国文学的“小传统”,也与中国文学“大传统”关联甚深。从这一角度入手,李敬泽认为,《装台》在广博和深入的当下经验中回应着中国古典小说传统中的至高主题:色与空——戏与人生、幻觉与实相、心与物、欲望与良知……像中国旧小说一样,有一种盛大的“人间”趣味:场景的变换,社会空间的延展和交错,世情与礼俗,感性的喧哗……李建军认为,陈彦有文章家之风,他的语言雅正规范,意味深长,有极好的节奏感和独特的风格。刘琼认为,陈彦的美学感受是白描式的,是传统小说笔法的体现。《装台》运用了《金瓶梅》《红楼梦》式的人物的散点式写法。杨庆祥认为,《装台》中有《红楼梦》的笔法。《红楼梦》很少写大的历史的变局,但是它里面的每一个人物的情态和行为,都是镶嵌在历史之中的。如果没有大的历史格局,或者缺乏对中国当下历史的体认,很难写出这些人物真正的命运和他们的挣扎。陈彦在有意识地回归中国式的美学和中国式的哲学,是一种有真正的中国情态、中国哲学、中国意味的写作。李云雷认为,这部作品有中国美学、中国风格,像《红楼梦》那样,通过人物之间特别微妙的关系来呈现对这个时代浮世绘一般的把握。作者也如曹雪芹一般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并以此对待世界和他笔下的人物。这是对中国古典小说传统主动承续的结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