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本是大人读给孩子听的书” ——谈宫西达也的四本绘本的互动性 不久前,我翻译了日本河合隼雄、松居直和柳田邦男合著的《绘本之力》一书。在书中,松居直先生对绘本(图画书)有很多精辟的论述,而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绘本不是让孩子自己阅读的书,绘本是大人读给孩子听的书”这句话。松居直的意思当然不是说,孩子不能自己去看绘本,他是在强调,绘本阅读的最原初的形式,是“大人读给孩子听”。 阅读并翻译了宫西达也的《他是谁呢?》、《我的什么地方长?》、《奶头》、《这是我爸爸和我妈妈》这四本绘本,我更加理解了松居直的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感到,这四本书就是特别适合“大人读给孩子听”的这种绘本。 这四本绘本的隐含读者应该是幼儿。作为大人读给幼儿听的绘本,使用的语言就不能是文章体,而应该是口语体。对于幼儿来说,口语才是容易理解的、具有表现力的语言。 我曾说过,宫西达也是一位谙熟儿童心理和审美情趣,一心为幼儿的阅读着想的绘本作家。在《他是谁呢?》、《我的什么地方长?》两本书中,宫西达也不仅纯然采用口语,而且设计了具有生动情境和互动功能的问话式对话形式。 《他是谁呢?》具有非常生动的情境。这本书里,读绘本给孩子听的大人和听大人读绘本的孩子都是在场的。 在第一页,“哎?看见胡子啦。”“他是谁呢?”作家写的其实是读绘本的大人和孩子的观察、反应和疑问,他们就置身于画面前面。在第三页,“哎?没有手也没有脚啊。”“他是谁呢?”这个时候,画面右下角出现了小猫头部的剪影。也就是说,前一个场景里出现的小猫也加入了猜谜的行为之中。然后又有蛇、兔子、小猪、乌鸦陆续参与进来。《他是谁呢?》是邀请书中在前面出现的动物加入游戏,特别是邀请读者加入游戏的绘本。可以说,把读绘本变成游戏的宫西达也,是到达了幼儿绘本创作的极高境界。 《我的什么地方长?》也是与幼儿读者进行互动性对话的绘本。“我是长颈鹿。你知道我的什么地方长吗?”“你看,很长吧。”如果是对绘本的叙述节奏和翻页效果不得要领的作者,可能会写成“我是长颈鹿。”再翻过一页,写上“我的脖子很长”。我记得曾读过不少这种写法的绘本。这种写法的问题在于没有与读者之间的互动。要想与读者进行互动,设置悬疑是最好的方法。宫西达也对此心领神会。既然设置了悬疑,大人读到“你知道我的什么地方长吗”这个地方,就要控制节奏,停顿一下再去翻页,以给孩子留下一定的思考时间,提升阅读反映的效果。《我的什么地方长?》注意营造变化,增加阅读的乐趣。到最后,变色龙登场了。与前面出场的动物都是只露出脸部,让读者猜“什么地方长”不同,变色龙一开始就露出了全身。对这样的变色龙,作家这次让读者反客为主:“你的什么地方长呢?”结果,变色龙吐出了长长的舌头,给了读者一个不小的惊奇。 《奶头》当然也是口语讲述。在文字的表面上,它虽然没有采用问话形式,可是,仍然有着疑问的设置。《奶头》的第一个画面上,文字是“奶头”,第二个画面的右侧文字是“是大象妈妈的奶头”,左侧文字是“多多地喝吧,长成高高的孩子吧。”对后面登场的老鼠、大猩猩、猪,也是反复采用相同的语言表述形式,只是把“高高的”分别改成了“善良的”、“强壮的”、“健康的”。那么,疑问的设置在哪里?就在作家设计的画面里。 绘本的线条、造型、色彩、构图都应该具有功能性。在《奶头》里,疑问的设置不是由语言,而是由绘画完成的。具体来说,是由构图来完成的。宫西达也通过只画出大象妈妈、鼠妈妈、大猩猩妈妈和猪妈妈的奶头和身体的局部,造成一种疑问的效果。这里,反复的结构也起到了引出疑问的作用。当幼儿读者知道第一页上出现的奶头,就是大象妈妈的奶头之后,再见到奶头,自然就会在心里去猜测:“这是谁的奶头?”而要强化绘画的这种暗含疑问的互动效果,给孩子读绘本听的大人,就要采用合适的讲述节奏和语气。 《这是我爸爸和我妈妈》在采用反复手法来叙述时,设计了出人意料的变化。“我是毛毛虫。”(大头菜上画着毛毛虫)“这是我爸爸和我妈妈。他们是翩翩飞舞的蝴蝶。”(画面上有两只飞舞的蝴蝶)当蝌蚪、鸡雏、水虿依次登场之后,轮到孑孓了。说到“这是孑孓的爸爸和妈妈”时,画面上出现的是人类的夫妻,由于前面的绘画造成的理解定势,这里会出现误会效果,于是出现了“他们可不是正在吃饭的人啊。你看仔细了……”这样的直接面向读者讲述的话。 宫西达也的这四本绘本,应该都具有认知的功能。由于作家巧妙地设计了各有不同的互动性讲述,使这些认知性绘本富于情趣。而要使这些本身富于情趣的绘本,在幼儿的阅读中变得更加有趣,“大人读给孩子听”就是必要的条件了。可以这样说,这些绘本,如果没有采用“大人读给孩子听”这一形式,互动性阅读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接力出版社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