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第75届世界科幻大会在芬兰赫尔辛基召开,本届雨果奖也随之公布,中国作家刘慈欣的《三体III·死神永生》惜败于美国作家N.K.杰米辛的《方尖碑之门》。但我们可以看到,很多新闻报道中,在杰米辛的名字前都加上了“黑人女作家”这样的形容词。措辞并非毫无意义,寥寥几字,足以管窥这些年来雨果奖所代表的世界一流科幻文学作品反映出的新变、突破与妥协。 科幻与奇幻边界被打破 从1953年一路走来的雨果奖是作为科幻小说奖项创办的,原名为“科幻成就奖”。从上世纪50年代初到90年代末,雨果奖为我们奉献了诸多横跨“黄金时代”、“新浪潮时期”和“后新浪潮时期”的经典作品。但是幻想作品的边界有时是很模糊的,有些优秀的作品并不一定是纯粹的科幻,加之“排序复选制”的投票规则,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雨果奖的“隔壁同行”星云奖最佳长篇中开始出现了奇幻作品的身影,而雨果奖却将这一“战线”守到了21世纪。但从2001年开始,这种状态被迅速打破,有读者甚至戏谑称2001年至2005年的雨果奖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奇幻奖项。 不妨先看看这些年都有哪些作品获得最佳长篇:2001年,J.K.罗琳的《哈利·波特与火焰杯》;2002年,尼尔·盖曼的《美国众神》;2004年,洛伊斯·比约德的《灵魂骑士》;2005年苏珊娜·克拉克的《大魔法师》。《哈利·波特》的作品质量和知名度自不必说。在《美国众神》中,盖曼用野性十足的空想式理论来表达和评论他在美国的经历,新旧之神的冲突形成了完美的讽喻。《灵魂骑士》讲述了一个关于灵魂救赎与身心自由,并且破除黑暗秘密的故事。《大魔法师》则以英国摄政时代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古老魔法的灵性复归英格兰的故事。 上述作品在阅读体验和思想深度方面作为获奖作品无可厚非,然而,有部分“硬核科幻”读者对奇幻作品的获奖大为不满,有人写信给组委会要求重新审视雨果奖的科幻性。但是获奖长篇都是用票数说话,这也说明,大部分读者并不在意获奖作品是“幻”的哪一家,也不在乎这个“幻”多那个“幻”少。其实,当代欧美读者对于幻想作品的接受度是很高的,大部分读者并不会去深究这是奇幻还是科幻。就作者而言,很多都是科幻、奇幻双栖作家,个别作者甚至还是多栖作家。换个角度来看,21世纪新媒体遍地、信息爆炸,传统阅读本来就岌岌可危,旧时代的科幻套路和模式可能已经让读者产生了审美疲劳,这时候往往加入新鲜幻想元素的小说势必会抢滩登陆,成为焦点。从这个意义上说,雨果奖敢于让奇幻作品获奖,是顺应时代潮流的改变。 之后,尼尔·盖曼的奇幻小说《坟场之书》获得2009年的雨果奖最佳长篇,舟·沃顿的奇幻小说《我不属于他们》获得2012年的雨果奖最佳长篇。两部小说都关乎成长、关乎磨难、关乎蜕变,它们都闪烁着思想和人性的辉光,这也是文学包容性和共通性的基点。 新面孔与多部曲的崛起 雨果奖每年会颁发最佳新人奖,但这个奖项的分量还是稍逊于最佳长篇,我们可以看到在历年获奖名单中,最佳长篇的获奖者名字多有重复。这一方面说明这些作家的作品实属经典,另一方面也说明还没有更多的新人新作得到读者的认可。这里的“新”并不一定指作者年轻,也有可能是该作者的作品进入科幻范畴较晚。这种情况在21世纪的雨果奖中得到了改变。 加拿大作家罗伯特·查尔斯·威尔森的《时间回旋》获得2006年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描绘了外星遗留器物引起的屏障打破了时空,太阳即将熄灭,人类在面对末日时的希望、绝望与奋斗。威尔森是这一时段最重要的加拿大科幻作家之一,他在小说《隐匿之地》入围菲利普·迪克奖之后便逐渐确立起自己在科幻文坛的地位,曾获得过四次雨果奖提名和一次星云奖提名。 迈克尔·夏邦的《犹太警察工会》获得了2008年的雨果奖最佳长篇。这部小说被称为是超越类型门类、颠覆历史想象的天才杰作,在架空历史的世界中,涌入阿拉斯加的犹太难民在六十年的耕耘之后又将面临家园覆灭的境况。创意写作科班出身的夏邦精通历史并深谙小说的起伏规律,因此他的作品读起来十分亲近但是又充满了似真似幻的疏离感。 2010年,保罗·巴奇加卢皮的科幻小说《发条女孩》与柴纳·米耶维的奇幻小说《城与城》同时被评为雨果奖最佳长篇。“70后”作家巴奇加卢皮从2005年开始活跃于科幻圈,并因《发条女孩》而成为最耀眼的美国科幻新星。小说笔贯东西,跌宕起伏,描绘了末日景象下东方国度中个体所进行的反抗与救赎。 当然,21世纪来临时,曾获得雨果奖的老将们也没有懈怠,贡献出了更多的优秀作品。此外,这一时期的雨果奖最佳长篇中,被提名甚至获奖的“X部曲”作品也更多了。2000年获得最佳长篇的《天渊》是弗诺·文奇1993年雨果奖作品《深渊上的火》的前传,2007年,他的三部曲最终章《彩虹尽头》再一次摘得了雨果奖最佳长篇的桂冠。而小说节奏明快,擅长描写战争场面的约翰·斯卡尔齐则凭借《红衫》拿到了2013年的最佳长篇。刘慈欣的《三体》三部曲也在雨果奖上大放异彩。连续斩获第74、75届雨果奖的N.K.杰米辛作品《第五季》和《方尖碑之门》也属于她的系列小说《破碎之地》。 由此观之,极具特色的独立长篇和质量上乘的系列作品是21世纪以来雨果奖比较青睐的类型。 客观地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雨果奖还是以北美和欧洲的科幻群体为主,即便是科幻氛围较为浓厚的日本,每年出席世界科幻大会的人数与欧美出席人数相比还是较少,也没有作家获过雨果奖。但最近几年,这种情况被完全打破,获奖名单上不再只有美、英、加等国的作者,我们发现了更多的第一次:中国科幻作家第一次获得雨果奖、第一次中国出席世界科幻大会代表团的人数超过别国、第一次黑人作家获得雨果奖……这体现了我国文化软实力的发展壮大,以及世界文化交往日渐频繁。 无论有什么样的外部环境,无论有多少批评声音,近年来,雨果奖获奖作品的文学价值是毋庸置疑的,它们给予读者畅快的阅读体验和深邃的思考。按照21世纪以来雨果奖的趋势,将来会有更多不同国家、不同族裔的幻想作者获奖。从雨果奖,我们无疑会看到全球科幻文学写作趋于的包容多元、议题共通是它发出的最大光芒。 (作者系北师大科幻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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