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剧场情形 《彼得·潘和温蒂》 自从有了给孩子写故事这回事,许多原本要沉没在文学史中的人都得以抱此浮草求生。王尔德尚可,除了过于聪明的戏剧,好歹还发起过唯美主义运动;安徒生就比较惨,不写童话他就是个二流的诗人;圣艾克絮佩里只能在空难中默默死去;刘易斯·卡罗尔则埋没在牛津大学众多优秀的头脑里。当然,这篇文章里要说的J.M.巴里(J.M.Barrie)也是如此。没有彼得·潘和“永无岛”,他恐怕就是伦敦某个公墓里无人献祭的碑铭。 可怕的“永无岛” 彼得·潘最早出现在J.M.巴里1902年为成年人写的小说《小白鸟(The Little White Bird)》里。尽管这个人物只在前几章出现,但读者分外喜欢,于是,巴里乘胜于1904年写出《彼得·潘:一个不会长大的男孩》Peter Pan, or the Boy Who Wouldn't Grow Up,并由此改编出更为著名的小说《彼得·潘和温蒂》Peter Pan and Wendy。在巴里最初的手稿里,彼得·潘是个把孩子从床上掳走的小混混,虎克船长、叮叮仙子的加入只是出于剧场效果的需要——在更换舞台场景时,让观众的注意力有所着落。 小说里,彼得·潘刚出生7天,听见他的父母在谈论他长大后应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他却只想做一个小孩子整天玩耍,所以就逃进了肯辛顿公园,和一群仙子待在一起。而仙子的数目是从孩子的笑容里崩裂出的,如果这个孩子不再相信有仙子存在,它就会死亡。“永无岛”上那些丢失的男孩,他们都是在保姆东张西望的时候,从婴儿车里掉下来的。如果7天没有人来认领,就会被送到“永无岛”上去。岛上没有女孩,“因为她们太聪明,所以不会掉下婴儿车”。 成稿的小说也明里暗里提到了一些最终无法被现代儿童教育学保留的词句,比如,“永无岛”上的男孩并非不会长大,当他们越过了孩子的形态——这是永无岛的法则所不能容忍的——并且仍然占用了岛上无忧无虑被消耗的美好资源时,彼得·潘就不得不采取措施,让他们的数目减少(thin them out):“当然,由于他们经常被杀掉什么的,岛上孩子们的数目经常有变化;当他们眼看要长大了——这是违背原则的,彼得就把他们除掉……” 从小说作者有意隐晦的写法看来,thin them out恐怕就是“把长大的孩子们杀掉”的意思。读者们还找出了众多证据,说明彼得·潘实际上一贯是个残忍的家伙,比如他经常因为无聊去“捕猎海盗”玩,或者当丢失的男孩子与海盗作战时,他经常无来由地突然站到海盗那一方,转过头来对付孩子们。没有理由,仅仅是好玩。 不能说的私生活 巴里和王尔德年岁相差不多,1895年从苏格兰移居伦敦的时候,正值后者因“风化问题”处于人生的转折点。童话发展到这个时候,早已从格林兄弟的田野作业、个人改写的程序里跳脱出来,成为创作的一种体裁。与王尔德贯彻到童话里的唯美主义相比,巴里的写法更有一种未褪去的、粗粝的乡野气,也许这与苏格兰更蓬勃而不分辨的民间传统有关。 有趣的是,这些被人类集体引用的童话意象,可巧都与作者不足为外人道的私生活有关。众所周知,王尔德是同性恋者,刘易斯·卡罗尔对三姐妹,尤其是小女孩爱丽丝怀有过于热衷的情感。巴里与一家姓大卫的四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值得考证。 巴里对女人一直有所畏惧,一次噩梦后,他甚至在日记中写道:太恐怖了,我竟然梦见自己结了婚,醒来时还在惊叫。但是后来,一个女人在他病中给予了母亲般的关怀,两人结婚了,而妻子最终移情于一位青年作家。 离婚后的巴里与住在肯辛顿公园的大卫一家交上了朋友。这家里有三个男孩,小乔治、迈克、约翰和彼得。他们的父亲阿瑟是位过于忙碌的律师,母亲希尔维亚不仅允许巴里成为家中常客,还在阿瑟病逝后,接受了巴里的求婚戒指。可惜她也迅速离世,总算来得及排除众多的亲戚干扰,将巴里选定为孩子们的监护人。 巴里对几个男孩子,尤其是迈克有过明白的感情流露。在迈克8岁生日那天,巴里写道:“我希望我可以和你,和你的蜡烛在一起。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一根蜡烛,一根烧得最烈的——烧得周身烛油,从中间折弯。但是,太好了,我是迈克的蜡烛!我希望能看你第一次穿上redskin的衣服……亲爱的迈克,我钟爱你,但是不要告诉任何人。” 当巴里观察到孩子们对学校里日常的戏剧表演非常感兴趣时,他也兴起了写一出剧的念头。“我把你们五个人揉在一起”,他在出版物的致辞中写道。故事中的达林一家,不耐烦的父亲,充满爱意的母亲,可爱的孩子们都与大卫一家如出一辙。而那个右手有钩的虎克船长,就是巴里的化身,他由于肌腱炎,右手一直无法用力,深受其苦。 小女孩Wendy的原型取自巴里朋友W.E. Henley家已故的小女儿玛格丽特,这个6岁的小姑娘一向与巴里要好。自从这部剧之后,Wendy迅速成为所有英国家庭为女儿取名的首选。 巴里的剧作被美国人Frohman看中。他十分欣赏这部作品,甚至在大街上拦住行人,声情并茂地读给别人听。1904年,剧目顺利在约克公爵剧院上演。 失落的孩子们的归宿 大卫家的孩子们的结局大多不幸。老大乔治1915年死于一战前线;迈克与朋友在牛津的池塘里学习游泳时溺亡;约翰结婚了,刻意与巴里保持距离;彼得成年后自杀,遗言中说过去“太沉重了”(too much)。 彼得·潘的名字是献给彼得的,他的离世,也使彼得·潘过早成了一个没有附着的幽灵。有人把这归罪于巴里不正常的情感压迫。 巴里自己也郁郁寡欢。1937年他去世之前,把彼得·潘给他带来的财富悉数捐予伦敦大奥芒德街医院(Great Ormond Street Hospital)里生病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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