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重塑?评论何为?儿童文学第五代学者登场:直面新时代课题
刚刚过去的2016年,少儿图书市场持续奔腾向前,以世界图书市场都少见的28.84%的同比增长率,一举超越社科图书,成为全国零售图书市场的最大细分市场,码洋比重达23.51%。2016年,全国零售图书市场的增长几乎有一半是来自于少儿类,而少儿图书中,儿童文学和被视为儿童文学新类别的图画书,占比约达50%以上。 正当理论家、评论家和出版人还在为“少儿出版是否会迎来下一个黄金十年”而争论不休时,市场数据已经用手投票,少儿出版的下一个“黄金十年”似乎已经展露了它隐约的面貌——旺盛的市场需求,纷繁的创作和出版现象。 如果说,在九十年代中期市场经济体制确立以前,中国儿童文学批评的定义无论有多少差异,都是以“文学语境”为定义前提;则在九十年代中期之后,尤其是新世纪以来,对儿童文学评价标准的重塑,批评尺度的重建,对类型、通俗、幻想、图画书等新儿童文学写作形态如何评价,其中的哪些文本可纳入经典写作范畴的讨论,各方话语则始终烽烟四起、鏖战频频。 在经历了以周作人、郑振铎、赵景深等为代表的第一代学者,以陈伯吹、吕伯攸为代表的第二代学者,蒋风和浦漫汀为代表的第三代学者,及曹文轩、梅子涵、朱自强、吴其南、刘绪源、王泉根、方卫平、孙建江、班马、汤锐等第四代学者的学术接力后,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与评论的生力军——中国儿童文学的第五代学者已然作为一个新学术集体登场亮相,直面中国儿童文学的诸多新时代课题。这既是对第五代学者的考验,更是时代赋予他们的学术机遇。 由此,1月,由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伊春市委宣传部主办的中国儿童文学第五代学者论坛吸引了多方关注。这支学术生力军与一个新的中国儿童文学场迎头相遇——这里不仅意指作家的创作环节,也意指出版人的出版、发行人的发行和消费者的消费所构成的复杂文化场域;他们需要披荆斩棘,在混沌多面的创作出版现实中,为儿童文学生态重塑价值体系。 侯颖、李利芳、徐妍、谈凤霞、杜传坤、常立、李红叶、崔昕平、郑伟、王黎君、陈莉、殷健灵、薛涛、黑鹤、王一梅、舒辉波、乔世华、张梅、宁娴、孙莉莉、许军娥、常青、何卫青、涂明求、齐童巍、刘颋、陈香等青年理论家、作家、评论家与会。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会长庄正华,副会长朱自强、汤素兰、梅子涵、楚三乐出席论坛,作为中国儿童文学第四代学者,朱自强主持了论坛的学术策划和组织工作。中国儿童文学第四代学者的代表曹文轩、吴其南做了主题讲演。与会代表就儿童文学理论新问题、儿童文学史研究新视野、儿童文学评论何为、儿童阅读理论研究、儿童文学与儿童教育(家庭教育、幼儿园教育、小学语文教育)研究、儿童阅读推广研究等问题,发表论文并展开了激烈而具有深度的研讨。显然,虽然文学艺术形态与思想内涵不断丰富与扩充,但评价与理论既需贴近和关切文学现实,更应建立在开阔的人类思想和文学艺术视野基点上。 评价尺度变了吗 关于儿童文学的种种争议,直指当前儿童文学生态环境,以及儿童文学批评现状,诸如儿童文学批评标准、批评尺度、批评难度、“文学”与“市场”纠缠不清等问题。兰州大学教授李利芳开出的药方是,应回归到儿童文学“价值体系”的建设。由此,儿童文学的研究者和评论者的新课题,应该立足于既有中外儿童文学理论与批评实践的基础上,突出价值思维与价值评价观念导向去建构一个理论系统,力图去解决“儿童文学究竟对谁有用、有什么用、用处有多大”等一系列涉及价值判断和评价的根本性问题。 确实,无论喜欢与否,一个由新的权力格局组成的中国儿童文学场域开始形成。中国儿童文学评价的定义前提由此需要在文学场域中重新思考。“场域中的各方——儿童文学作家、儿童读者、出版人、教师、父母、大众传媒、图书管理员、书店店主、书摊摊主等之间的关系博弈,都有可能改变儿童文学的生产方式和传播方式。”中国海洋大学教授徐妍说。 那么,在文学场域的各方权力话语博弈过程中,新世纪中国儿童文学评论应将什么视为核心内涵呢? 新世纪之后,中国儿童文学不再将训导观作为其创作观念,但也迷失于居于文学场域中的新型权力话语——商业性潮流中。那么,销量可否作为评价儿童文学的重要指标呢?对此,徐妍认为:“这类童书属于商业性的实用主义制作,而非创造性的审美主义写作。实用主义制作最重视儿童读者所寻求的东西,而审美主义写作则重视儿童读者所需要的东西。” 由此,徐妍提出,新世纪中国儿童文学评价的核心内涵应是“审美本质”。“可以说,儿童文学的审美本质,对于儿童文学的童趣、故事和文本,具有准宗教般的神圣位置。离开了审美本质,新世纪中国儿童文学文学研究批评便成了沙雕,当各种时尚的潮水漫溢过来时,将一无所从。” C·S·刘易斯曾列举了三种儿童文学写作方式:第一种方式是从表层迎合孩童心理和爱好,通过投其所好,自认为自己所写的东西是当今孩童喜欢看的东西,尽管这些东西并不是作者本人内心喜爱的,也不是作者童年时代喜欢读的东西。这样的“投其所好”往往导致作者本我的迷失,本真的迷失;第二种方式表现为:作者为特定的孩子讲述故事,有生动感人的声音,有现场的即兴创作和发挥,也有后来的艺术加工和升华。在这一过程中,具有丰富人生阅历的成人与天真烂漫的孩童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一种复合的人格得以形成,一个卓越的故事诞生。第三种方式即把儿童故事看成表达其思想的最好的艺术形式。 “以孩童为读者,不仅仅意味着对目标读者的理解力的关怀,不仅仅意味着对现实孩童的尊重,更重要的是,将‘童年这段超凡拔俗的时光’独立出来,成为文学建构的关键词。因此,它也意味着一种新的思维模式、新的观察世界的视角的形成。”湖南师范大学教授李红叶表示,优秀儿童文学的评价标准始终未曾改变,那就是,“为人类提供良好的人性基础”、为孩子的精神成长打底的文学,一种具有诗性深度的文学,一种维持人类内心纯洁的文学,一种使任何时代的孩童都能从中获得勇气和爱心的文学。 儿童文学评论何为 当儿童文学作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规模走向广大的阅读群体,当对儿童文学作品价值功能的认识日益多元喧哗时,儿童文学批评如何发挥评论引导的力量,是必须正视的问题。 资本经济与文化产业背景下的儿童文学评论,正逐渐从过去学院化、游离于大众的状态走入更为广阔的话语场,对儿童文学的创作热情与言说热情都不再仅仅是儿童文学“圈子”内的事情。同时,市场化也将儿童文学创作与出版推向文化属性与商品属性、教育属性与娱乐属性的艰难博弈。面对这种文学乱象,出版人、大众读者都将理论引导的期待寄托在评论家身上。“但遗憾的是,当下儿童文学批评要么世俗化,有意无意地充当了新书宣传的推手;要么精英化,决绝于市场而走向书斋。”太原学院教授崔昕平表示。 文学评论家作为特殊的读者群,对文学作品的评价具有导向作用。文学评论家可以帮助大众认识一部作品的审美价值,进而使某部作品在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也可以将一部作品排除出文学史之外。因此,在崔昕平看来,儿童文学评论家不应囿于精英文化的尺度而忽视“儿童本位”,应重视儿童文学门类的特殊性,以儿童文学的美学标准评价作品;同时,应对当下作品给予及时、客观、有效的评价,发现当下的经典作品,推动其进入历时性的检验,剔除低俗作品,为儿童读者提供有效的评论引导,切实参与到儿童文学史的建构过程之中。 另外,目前的儿童文学领域,虽每年均有大量作品问世,却缺乏热点或焦点,部分作家个人风格变化不定,创作局面散乱,使得儿童文学创作步入一种寻求突破而未果的“高原期”。突破这个“高原期”,急需来自理论层面的梳理、总结与引导。“因此,评论家的力量不应仅仅局限于就作品论作品,还应该体现在评说风格和培育流派上。独树一帜的创作风格与旗帜鲜明的文学流派的生成,才是一个时代文学走向繁荣的重要标志。”崔昕平表示,这些工作,都是儿童文学评论家义不容辞的责任。 显然,儿童文学评论工作,还需要评论家们做更多的评论准备。在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乔世华看来,评论家更需要不断提高自身学养,储备儿童文学知识,放开眼界,在海量的儿童文学作品中择选、发现,及时跟踪阅读,并给出忠于自己内心也经得起时间检验的评判。在媒体上发出评论的声音是必需的,学者们还需走出书房、走进校园,与当下儿童面对面交流,充分了解了今天儿童的心灵世界、精神需求;评论家不仅仅要阅读儿童文学作品,不仅仅要掌握儿童文学相关知识,也要懂得儿童语言、儿童心理、儿童教育,如此才能更好地贴近当下儿童,了解审美风尚的变化,也才会穿过重重数字和宣传造势所形成的表象,抵达真实的核心,更好地判断一部作品是否真正走进了儿童的内心。 警惕儿童文学之“红线”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成人文学作家加入儿童文学写作,“以其反思性甚或颠覆性的品质来建构少年小说这一儿童文学分支所能达到的审美高度”。(南京师范大学教授谈凤霞语)儿童文学的面貌越来越多元丰富,这显然是好事。但需要注意的是,与成人文学相比,儿童文学有其“红线”,即,儿童文学可写人性与社会之恶,使作品更具张力、更有魅力,但儿童文学毕竟是“以善为美”的特殊文学门类,儿童文学真正迷人的,并非形形色色的“恶”,而是,“恶”即便有时很强大,最终却一定会被善击败。 合肥师范学院副教授涂明求对比了两部作品。一部是英国作家巴兰坦发表于1857年的小说《珊瑚岛》。这是一个荒岛故事,讲的是拉尔夫、杰克、彼得金三少年因船只失事,漂流到大洋中的一个珊瑚岛上。该岛风光旖旎生态奇特,一开始很令孩子们着迷,但不久他们就发现了岛上的“恶”——食人者的暴行。三少年见义勇为,向受害者巧施援手,最后还觅得良机,踏上还乡之旅。另一部作品是英国作家威廉·戈尔丁发表于1954年的小说《蝇王》,这同样是一个荒岛故事,其情节乃至主角乍看都跟《珊瑚岛》惊人相似——实则这正是戈尔丁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促使读者同《珊瑚岛》两相比照,对人性中鲜被省察的部分加以痛切反思。故事说的是,一群孩子因坠机事件受困于一个四面汪洋的孤岛,一开始,他们尚能和睦相处、齐心协力,共同应付眼前的困难,但是到后来,出于对想象中可怕“野兽”的莫名恐惧,这些孩子渐渐分裂成以拉尔夫和杰克分别为领袖的对立的两派。与《珊瑚岛》中那团结互助的同名好友迥乎不同的是,《蝇王》中的拉尔夫和杰克,前者代表着文明与理性,后者则代表恶、野蛮、兽性。这两派孩子展开了残酷争斗,直至最后互相残杀。 不难看出,两部小说虽然都写了“恶”,但在审美取向上却大相径庭:前者底色更单纯、明亮、乐观,显然是“以善为美”;后者却复杂、阴郁、悲观,是“以真为美”。“由此我们也就不难判定:前者是儿童文学,后者却不是。”涂明求表示,的确,戈尔丁小说的主角虽然是儿童,但实际上他只是借孩子来探讨他所关注的人性恶,因而是不折不扣地写给成人看的成人文学。从没有哪本文学教科书或理论专著把《蝇王》划为儿童文学,就是明证。此书的确够锐利深刻,甚至长期以来被视为“人性本恶”观念最为出色的一个寓言式表达,但却不是写给儿童看的,尤其不适合低幼儿童阅读。 由此,与成人文学写“恶”以逼真、详尽、感官化为其主要表现形式不同,儿童文学中的“恶”,其表现形式应多变形、简省、游戏化,最典型的例子是美国动画系列片《猫和老鼠》。 阅读推广的学术思考 对于第五代学者而言,儿童阅读推广也纳入了其学术视阈。显然,走向理论自觉的儿童阅读推广有许多问题值得我们去关注和研究:如阅读、阅读行为和儿童阅读文化,儿童阅读推广基础理论问题,儿童阅读推广实践问题,儿童阅读推广活动效果研究,阅读推广材料研究,儿童阅读推广效果评估体系等。对于这些问题的研究,将为儿童阅读推广把脉定向。 儿童阅读的能力是从他律到自律的动态转化过程。“儿童正处于阅读的启蒙时期,作为阅读教育的外在手段和他律形式,制度建构在儿童阅读启蒙教育中的作用不容忽视。正确认识制度建构之于儿童阅读教育的意蕴与价值,科学、合理地规划制度建构并督促力行,有利于达到理想的儿童阅读推广活动效果。”咸阳师范学院教授许军娥表示。 山东淄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副教授常青长期研究的课题是,在教学活动中,如何对不同年龄段的儿童进行不同的阅读指导。 在常青看来,低年级段儿童文学阅读指导重点是培养学生的阅读兴趣,在培养学生的儿童文学阅读兴趣的基础上建立和巩固文学阅读的习惯。这个年级段儿童文学阅读指导方式主要是:大声朗读、分角色朗读、建立读书角、参观书店、儿童剧表演、故事接龙、长篇故事连播等。 中年级段儿童文学阅读指导重点是阅读方法的指导,教师要引导学生列出阅读计划,并督促学生执行。在阅读活动中要注意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培养学生的阅读习惯和阅读方法。在书籍的选择上要引导他们阅读已经被时间检验的世界儿童文学名著,为他们选择较为经典的儿童诗、故事、童话、散文等。具体指导方式是:引导学生建立自己的书架、制定读书计划;组织参观当地图书馆和社区儿童文学阅读中心;组织作品朗诵比赛、作品续写、“读书明星”评选、“我最喜爱的书评选”等活动。 高年级段儿童文学阅读指导的重点是有意识培养学生对语言艺术的理解能力和鉴赏能力,鼓励学生自我创建阅读活动。在书籍的选择上,应继续阅读世界范围内经典的儿童文学作品,为他们选择儿童诗、长篇童话、长篇儿童小说、长篇儿童报告文学、儿童散文集等。具体指导方式是:读书笔记书写及交流、读书节、师生共读一本书、儿童文学作品朗诵会、儿童剧表演及组织“向你推荐一本书”活动等。
(责任编辑:admin) |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