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的汉字数量甚多,其中又有大量不常见的生僻字,生活中偶尔念个错字,恐怕任何人都难以避免。不过,在京剧舞台上和电视节目中面对广大观众,则应尽力避免误读,以免谬种流传,贻害后人。梅兰芳先生曾把“蛟螭”(jiāo chī)唱成jiāo lí,现在李胜素已改正过来。在“音配像”《红娘》中,荀慧生先生把“那张家哥哥病未瘳”的“瘳”唱成了miù或niù(录音中字头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不是chóu),宋长荣先生的电影版《红娘》已把它改正过来,而且在2009年的演出中,干脆把这句唱词改为“那张家哥哥又病又愁”,避免了这个较为生僻的“瘳”(chóu)字。我们不敢说李胜素和宋长荣就是改正这两处误读的第一人,但他们不为尊者讳的实事求是的态度是应予肯定的。 如果说旧社会京剧艺人文化水平普遍偏低,念错字可以理解,当今的京剧演员大多为大专、本科乃至研究生毕业,情况理应改观。令人遗憾的是不仅没有改观,反而更加严重。谓予不信,请看央视近期播出的多年罕见于舞台的《大名府》和《焚绵山》。 盘桓,pán huán,意思是逗留、徘徊。《大名府》中李固的饰演者竟然念成pán héng。 贿,huì,意思是财物。《大名府》中索超的饰演者竟然把“妄徇奸贿”中的“贿”念成yòu。“行贿”、“受贿”、“贿赂”等词在新闻媒体中出现不止千百次,这样的字也念错?匪夷所思。 泊,有两读,一读bó,指船靠岸,引申为停留;一读pō,指湖(多用于湖名),此义项很多工具书所举词例即为“梁山泊”。然而《大名府》中所有演员都把“梁山泊”念成“梁山bó”(上口时则念“梁山bé”)。 婢,bì,旧时的女仆,“奴婢”指男女仆。《大名府》中卢俊义的饰演者把“妻孥婢仆”的“婢”念成了“bēi”。梅兰芳先生的《贵妃醉酒》,萧长华、姜妙香二老饰演的高、裴力士自称“奴bì”已垂范在前,同是上海京剧院史依弘的《贵妃醉酒》,高、裴二力士多次念“奴bì在”,何以听而不闻? 艾,也有两读,一读ài,意思是美好、漂亮;一读yì,意思是治理、惩治。成语有“自怨自艾(yì)”,现指悔恨。《焚绵山》中后重耳有句唱词是“股肱臣何对我怨艾至深”,很明显,这里的“怨艾”是指怨恨,应念yuàn yì,而演员却把它唱成了yuàn ài。 以上所列之字与“螭”、“瘳”相较,可以说无一算得上是生僻字,却都被念错了。鉴于上述现象的不断出现,有两个问题笔者认为亟待各京剧院团和演员们认真思考。 其一,如果是话剧或影视演员在演出中念了错字,观众充其量一笑置之而已,而京剧演员则大有不同。首先,京剧历来重视“师承”,一位著名艺术家念了错字,就有可能被后辈演员一代代“传承”下去,不可不慎。其次,京剧历来拥有大量的“票友”和戏迷,人数恐怕要远远多于专业演员。他们不仅看戏听戏,而且要学唱,专业演员,尤其是著名演员的演唱和录音录像,就是他们学唱的“范本”。因此,专业演员如果出现误读,其影响是十分巨大而深远的。 其二,排《大名府》《焚绵山》这样的大戏,院团领导、编导、演员再加场面、服装、化妆、舞美、灯光等工作人员,参与其中者恐怕不下百人,而且排练要反复多次进行,竟没有一位发现某人把某字念错了?要说大家都不认识上列被误读的字,我不相信。那么,惟一的结论就只能是:对字音问题不重视。愿各院团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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