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著名学者白先勇迎来八十岁寿辰。上周,他来到北京与众多国内文化界人士共聚一堂。国家大剧院为他举办了生日庆祝会;北京大学上演他策划的新版昆曲《白罗衫》;国家大剧院举办新作《白先勇细说红楼梦》新书及音频节目首发仪式;北京电影学院放映纪录片电影《白先勇:姹紫嫣红开遍》。在海外漂泊半生的老人在北京过了一个充满艺术格调的八十大寿—— “没有青年观众就没有前途” 白先勇幼年时与家人在上海听了梅兰芳复出的《游园惊梦》,从此对昆剧艺术一往情深,自称为推广昆剧的“义工”。2004年,由他担任策划的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引起轰动,吸引了年轻观众关注昆曲,并促成北京大学成立“昆曲传承与研究中心”,面向全校开课,白先勇还亲自授课。之后,他又策划了新版昆剧《玉簪记》在高校巡演。这一次,白先勇带来的,是由他策划、苏州昆剧院出品的新版昆曲《白罗衫》。 白先勇介绍这次带到北大的新版昆剧《白罗衫》,不同于之前演出的《牡丹亭》和《玉簪记》。白先勇说:“《白罗衫》不是浪漫的爱情戏,但同样有着昆曲的情与美,有亲情的考验,情与法的考验,表现了人性和人情,是非常沉重的悲剧,非常深刻的人性考验,有着古希腊悲剧的重量。” 著名昆曲艺术家岳美缇正是被白先勇“要做一部真正的悲剧”的态度所打动,出任《白罗衫》导演。岳美缇说:“《白罗衫》虽然在昆曲界很有名,也被全国很多剧种移植过,但在昆曲却只保留了《井遇》和《看状》两折,我也一直想排全本。三年前,白先勇先生把这出戏交给我时,要让我们把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旦爱情戏转变为情感张力大的官生戏,唯一的路径就是向传统靠拢。” 3月10日,《白罗衫》在北大的公益演出,2000多张戏票被一抢而光。白先勇感慨道:“当年带昆曲《牡丹亭》来演出,希望这部有着400年历史的经典能够重新焕发青春的生命,同时希望训练一批青年演员来接班;更重要的是,我认为昆曲最大的特点是‘美’与‘情’,是以最美的形式,来表现中国人最深刻的感情,它的美学是中国表演艺术最了不起的文化成就之一。我希望通过昆曲,吸引大批青年,尤其大学生,重新发现我们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唤起我们的文化骄傲。所以昆曲进校园,是我们推广昆曲最重要的宗旨之一。如今,北大昆曲传承与研究中心也已经9年了,很多学生因为昆曲课而爱上了昆曲,甚至博士论文也写得昆曲研究。观众也需要传承,如果一个表演艺术没有观众,没有青年观众,就没有前途。我们希望昆曲这种有着600多年历史的传统艺术,也能够合乎21世纪现代年轻人的审美观,让传统和现代连接。” “曹雪芹是我的师父” 3月11日,白先勇八十大寿庆祝会在国家大剧院举行,同时举办《白先勇细说红楼梦》的新书首发仪式。 白先勇小学就开始看《红楼梦》,1965年至1994年在美国加州大学教了二十九年的《红楼梦》导读课,又于2014年在台湾大学开设通识课程。这本《白先勇细说红楼梦》就集合了他对《红楼梦》的毕生体会。在白先勇眼中,《红楼梦》有解说不尽的玄机、探索不完的秘密,对他影响至深。他说:“曹雪芹是我的‘师父’,《红楼梦》是我的文学圣经,我写作的百科全书。如果说文学是一个民族心灵最深刻的投射,那么《红楼梦》在我们民族心灵构成中,应该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19世纪以前,放眼世界各国的小说,似乎还没有一部能超越过《红楼梦》,即使在21世纪,在我阅读的范围内,要我选择5本世界最杰出的小说,我一定会包括《红楼梦》,可能还列在很前面。” 《红楼梦》版本问题历来争论不休。一种较为流行的红学观点认为:“庚辰本”才更接近于曹雪芹的原著,拥有一百二十回的“程乙本”的后四十回为高鹗续编,并非曹雪芹原作。然而白先勇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庚辰本”在人物塑造方面的诸多矛盾,恐怕是抄书者做了不少手脚的结果;而“程乙本”后四十回在文字丰采、艺术价值上面并没有明显的逊色于前八十回,甚至出现了不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亮点。 关于争议更多的《红楼梦》后四十回,白先勇更是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不少人认为后四十回文字功夫、艺术成就远不如前八十回,这点我绝不敢苟同。后四十回的文字丰采、艺术价值绝对不输前八十回,有几处可能还有过之。”“张爱玲极不喜欢后四十回,她曾说一生中最感遗憾的事就是曹雪芹写《红楼梦》只写到八十回没有写完。而我感到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之一就是能够读到程伟元和高鹗整理出来的一百二十回全本《红楼梦》。” “我的故乡是中国传统文化” 昨日,白先勇来到北京电影学院,纪录电影《白先勇:姹紫嫣红开遍》在这里举办大陆首映。这部历经三年拍摄和制作,用1000多个小时的素材萃取成106分钟的电影语言,以《游园惊梦》的意识流形式作传,交替叙说白先勇的特殊际遇与文学历程——从22岁创办《现代文学》的青春朝气,近年写作《父亲与民国》、到《止痛疗伤》的人子赤诚;圣塔芭芭拉29年教书的回望,以及相隔四十多年桂林米粉的滋味、苏州园林的10年重游,在宛若黑暗王国的舞台演出,还有无数演讲及授课的旅程…… 确实,当今华人艺文界,很少有人像白先勇一样,有着如此丰富的人生和广泛的影响。白先勇的一生始终交织着“情”与“美”二字。少时辗转于海峡两岸、半生流离于海外,历经童年战乱、青年从文与刻骨爱情,由《台北人》而《纽约客》,感怀人世变迁与家国沧桑,及至生命暮年与传统文化结下大因缘,在容量丰沛的一生中,尽显悲悯与赤诚情怀,绽放出生命的大光彩。在文学领域,他创办《现代文学》杂志,对中国当代文学史影响深远;在小说领域,他是华人世界读者最多的作家之一,《台北人》、《孽子》等著作畅销多年;在昆曲领域,他制作青春版《牡丹亭》巡演世界200多场;在历史领域,他朝向父辈回溯,探索家族与民国记忆,举办全国巡讲和系列展览……影片中,白先勇对家族、对父亲的深情,对桂林米粉的热爱,都蕴含着他浓郁的乡愁,令人感慨万千。 在现场和大家一起观看影片的白先勇,看着银幕上的自己,也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他说:“我在大陆、台湾、美国漂泊一生,如果问我的故乡在哪里,我要说,我的故乡是中国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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