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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鹿尊的秘密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光明日报 余野 参加讨论


    
    清乾隆粉彩百鹿图螭耳尊
    
    “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 乾隆本朝 高44.5cm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鹿是长寿的仙兽,自然也受到历代帝王的青睐,这在皇宫常见的白鹿尊上可见一斑。
    现存最早下令烧制百鹿尊的文字记载见于清史。据《造办处活计档·记事档》载,乾隆三年六月二十五日,乾隆皇帝下发一百五十三件瓷样,让唐英照样烧造,其中专门叮嘱“洋彩百禄双耳尊一件,照样烧造不要耳子”。为何不要耳?不妨从现存最早的百鹿尊器物——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明万历青花五彩百鹿尊”找寻答案。
    细细观之,可见明万历青花五彩百鹿尊绘鹿较为抽象,造型简单朴拙,釉彩鲜亮硬朗,但器型似罐无耳。万历年间道教盛行,瓷器上画百鹿图有其必然性。“千年为苍鹿,又五百年为白鹿,又五百年化为玄鹿”,仙鹿应该是万历帝青睐的长命百岁之灵物。对“百鹿图”表现出极大兴趣的万历皇帝与乾隆皇帝,在这点上,有相似之处。
    在明、清两代,他们都属于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万历是明代十六个皇帝中统治时间最长的一个,在位四十八年”;乾隆“在位六十年,退位后当了三年太上皇,实际掌握最高权力长达六十三年零四个月,是中国历史上执政时间最长、年寿最高的皇帝。”可见,百鹿图又何尝不是“十全老人、古希天子”之追求?既是追求之物,在设计样稿之初,自然有严格参考原物器型的需求。之后档案中,亦未再见乾隆皇帝提去耳之事,说明最后还是接受装饰双耳更为美观的事实,乾隆皇帝对鹿头尊的造型颇费心思,重视之程度可窥一斑,足可见百鹿尊是清代皇室的大型陈设瓷重器。
    然而乾隆喜欢百鹿题材,却不仅止于吉祥之意,也不是一种单纯的审美趣味,背后恐怕有更深入的考虑……据史料记载,“百鹿”和“木兰秋狝”图联系甚密。木兰为满语,意为“哨鹿”,秋狝指秋天打猎。自康熙二十二年起,几乎每年秋天都举办“木兰秋狝”大典,他认为木兰秋狝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加强对塞外民族的控制。“以朕每年出口行围劳苦军士条奏者,不知国家承平虽久,岂可遂忘武备”,因此乾隆皇帝于十余岁始便随祖父狩猎,骑马射箭是其宫廷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故而乾隆皇帝对木兰秋狝之“祖制”甚为重视,还命宫廷画师把实况记录下来。若是令造办处将此画卷再传景德镇工匠照着画,或许同时也结合以往的粉本“百鹿百鹤图”以及器形“明万历青花五彩百鹿尊”,将这场清皇朝重要的活动重现于百鹿尊,也是符合历史道理的。百鹿尊所展开的画面,正是帝王铭德之器。
    清代乾隆年间,由景德镇御窑厂出品的粉彩百鹿图螭耳尊,尊体绘有百鹿衬以参天古木、重峦叠嶂及瀑布溪流,岩上清泉奔泻,岩下流水潺潺。苍松古朴有力,灵芝、花草点缀其间,整体构图疏朗。画面中山石、树干以褚、黑等彩作画,树叶多绿彩施绘,色彩浓重,苍松翠柏下群鹿或追逐,或相偎,或憩息,或低鸣,群鹿交织,全景以静衬动,相互呼应,充满生机,自然逼真。绘工精细流畅、色彩雍容大方,典雅精巧,构图之巧妙与器型浑然一体,寓言吉祥。底部落青花“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
    细观此尊上的群鹿,鹿毛的质感通过明暗对比,色彩参差得以表现,百态悉备,生动传神,应为西洋绘画的技巧,而山石的画法则遵循中国传统山水皴法绘画的笔意,这与乾隆时期清宫院画特征相符。由此也证实了此纹样应是以当时宫廷画家所绘样稿为原型。经观察对比,波西米亚传教士画家艾启蒙所绘的“百鹿图”,无论从构图以及中西合璧的绘画技法,都与此尊上的群鹿图十分契合。艾氏的“百鹿图”收录于“石渠宝笈”中,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艾启蒙,字醒庵,波西米亚人,年长乾隆3岁,于“乾隆十年奉旨进京”,时年38岁。艾启蒙受业于郎世宁,画法与其相近。因“西法中用”,得到朝廷器重和皇帝欣赏,被赐三品衔,诏入内廷供奉。擅画人物肖像,尤工翎毛。艾启蒙之《百鹿图》盖有“乾隆鉴赏”“宜子孙”“三希堂精鉴玺”和“乾隆御览之宝”四方印章,可见乾隆之宝爱。据查,艾启蒙《百鹿图》作于乾隆十四年(1749年),系奉命而作。此时,乾隆帝年方39。这种清宫特有的中西合璧的绘画风格,堪称创新之举,也是在清代皇帝的指导下完成的。因此,若为祝寿制作百鹿尊,不管是四十、五十,还是六十大寿,艾启蒙的《百鹿图》确实都可派上用场。鉴于此,可以肯定,乾隆粉彩百鹿图尊之蓝本,非艾氏《百鹿图》莫属。
    此类备受皇家重视的乾隆朝粉彩百鹿尊,虽然多次受命制作,却存世数量不多,故而仅在各大博物馆中可见,如两岸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院等。
    而在这些馆藏品中,也存有细微差别,体现在耳部略有不同,有红彩及蓝彩之别。常见品种满绘众多比例大小相若的小鹿于山间嬉戏的场景,以寓百鹿之意,布局丰满紧凑。而图中百鹿尊一改常见布局,尊一面绘参天古木作为画面主体,近景三五小鹿游走于山石之间,远处绘比例小巧的小鹿觅食于河流之边,构思巧妙,将视觉中近大远小的自然现象灵活地运用在本品上。许之衡《饮流斋说瓷》一书中提及“绘百蝠者殊嫌呆滞,百子较胜,而新制亦最多。故百鹿不如十鹿也。是等彩绘皆有康乾精制。”无论从纹样抑或绘工,构图舒朗的大鹿纹饰更胜一筹。这件百鹿尊也在中国嘉德2016年秋季拍卖会中出现。乾隆粉彩百鹿尊作为乾隆一朝粉彩烧制的大型宫廷陈设器,是世界各国的艺术品博物馆中陶瓷馆的必藏品,也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烧造工艺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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