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敌》 [意]翁贝托·埃科 著 李婧敬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6年10月 艾柯是写小说的圣手,编故事的鬼才,其名作《玫瑰的名字》早被译成几十种文字,销售超过1600册,其他小说皆以博学和解锁各种密码而闻名,如《傅科摆》,波谲云诡,枝蔓复杂,处处都有陷阱,处处都有历史的残片和智慧的火花。然而,写过五部畅销作品的小说家埃科,其实还是公共知识分子、符号学家、史学家、美学家和哲学家。埃科并非贪多嚼不烂,绝不会浅尝即止,他在每个领域都成就不菲,其杂文更因博学和深奥而让人印象深刻。 埃科的《树敌》收文15篇,内容跨越古今、游走多重世界,将作家的多重身份融合于一本书中,从中我们既能看到学者埃科的哲学反思、文学惦念,又能看到公共知识分子埃科的借古讽今、针砭时弊,有小说家埃科创作历程的蛛丝马迹,也有老顽童埃科以妙想奇思书写的生活滋味。读埃科,即使没被说服,依然可能深深被折服。埃科的书常常让内行惊叹让外行悲叹,惊叹者多半仰慕埃科的博学,随手一捻,就是上下千年的文学公案;信笔一写,各种典故排山倒海而来。埃科能言擅道、巧舌如簧,喋喋不休得颇有巴洛克的繁复风格。他的书通常很挑读者,一旦读者缺少西方文学背景,埃科的博学就成为负荷,读不懂的人只能在他的书里载浮载沉,像汪洋大海里永远找不到方向的小鱼。 作为一位难得征服了欧美两大陆、跨越了雅俗两界河的人物,埃科的作品充满了热情与好奇。《树敌》是他2016年年初去世后在内地出版的第一本新书,内容庞杂,涉及话题大致可归为两类,一部分与文学相关,另一部分则为“偶谈”。在序言里,埃科透露曾想将书名命名为《偶谈集》。所谓偶谈,即命题作文,作者原本无意创作,是应他人要求就某一话题撰写的发言或文稿。这些话题能够促使或引导作者对某些会忽略的问题进行思考,相对于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奇思异想,这些由外界推动的反思往往更加丰富。《树敌》、《相对与绝对》和《火之炫》即可归之为偶谈。 埃科文风缜密、思维跳跃,读者不知不觉就掉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陷阱,头晕目眩之后,好不容易爬出来,极不甘心,打开书本重新再读,又再次掉入陷阱。如《树敌》一文,埃科从在纽约坐出租车谈起,说到国家的敌人,而后过渡到敌人的体臭、外表丑陋,接着说起异教徒、犹太人,话锋一转又变到了歧视女性、女巫的由来,最后引用了奥威尔的《一九八四》,说明树敌是人类天性的需求,话风再转,说到了萨特的《禁闭》,认为异类的存在让我们认清自己,基于此,才有了共存和忍让。仅此一文即可见,埃科既富于百科全书式的博学,又兼有后现代顽童式的洒脱,在学者和作家双重身份间的自由切换,使他的高深符号学理论沾染上世俗的活泼,也使他的通俗文学作品保有知识分子的睿智。 《寻宝》、《雨果,唉!论其对极致的崇尚》、《既入乡,且随俗》、《我是爱德蒙·唐泰斯》、《〈尤利西斯〉:我们的惦念》都是与文学相关的文章。《四十年后的六三学社》是理解埃科的重要文章,正是在“六三学社”期间,埃科接触了不同的文学流派,完成了成名作《开放的作品》,而后又有多部书籍出版,文章最后,埃科表达了对卡尔维诺的怀念。《电视女郎与保持缄默》、《既入乡,且随俗》和《关于“维基解密”之反思》等几篇文章则是对当今现实的反思,细细读下来,也让人看到埃科社会性的一面。 2008年《巴黎评论》访谈时问过埃科,他作品的主要魅力,是否源于门外汉读者因自己无知而感到羞愧,进而转化成对他博学轰炸的天真崇拜。对此,埃科说他一生写了100多本书,绝不仅仅是为了卖弄学问,相反学问渗透在他小说错综复杂的结构里,等着读者去发现。所以,对埃科感兴趣的读者,最重要的还是拿起书认真地读,那么博学的埃科就会引领我们至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纷繁世界,一如这本《树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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