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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靠女与出走男》:东庆寺之花,拔节生长


    
    左:《投靠女与出走男》电影导演原田真人 右:《投靠女与出走男》电影编剧井上厦
    
    《投靠女与出走男》电影海报
    
    《投靠女与出走男》电影海报
    原田真人导演的《投靠女与出走男》是一部给予观者力量的电影,用其独特耐心的渗透方式。
    电影对女性的弱势处境描摹细致,对女性如何互相体谅帮助,如何与荆棘遍布的环境抗争,如何在伤痛后愈合成长,用镜头语言一一铺展。
    投入两个多小时,沉浸其中,一忽儿哭一忽儿笑,随着故事漂流,感受主人公们克服着现实中的阻力,缓慢地拔节生长。不虚幻、不鸡汤,明朗而饱满。
    江户时代的女性没有离婚自由,被丈夫和家人虐待的女性,逃到东庆寺,获取庇护。由寺庙出面,与丈夫离婚。若丈夫不答应,逃婚女性在东庆寺修行两年,自动获取离婚。
    电影根据井上厦的小说改编。井上厦的小说风格亦庄亦谐。观看此片,也让人忽悲忽喜,不能自持。
    镜头不疾不徐地叙说故事,吸引着观者的眼睛,移形换步,看被压抑和欺凌的女性,在绝望中拼命奔跑,冲进庇护所。
    阿茹、阿悠等几位女性,身心皆怀伤痛,逃进东庆寺。
    东庆寺的生活外人称苦,却像助人修行成长的学校,抚平内心的伤痛,在枯燥规律的诵经、射箭、刀枪训练中,慢慢生长出属于自我的力量。
    电影开始,阿茹被丈夫拳打脚踢,却无任何反抗之意,任由施暴,不知还手。观众看了气闷,为什么不反抗一下?岂知对未来茫然无知之人,对现实中的苦痛已经麻木,没有了通常的应激反应。她的人格与自尊已经缺损,没法维护自己的肉体了。
    阿悠被武士丈夫暴打,一心想在东庆寺中修炼武艺,两年后报仇雪恨。阿悠与阿茹相反,有反抗之心,却无力实现。身心被复仇控制,人格没法自由自在完善发展。
    柏屋主持人源兵卫,听名字是个男的,却是个古道热肠的老太太,由老戏骨树木希林饰演。老太太声称,“看不惯强取豪夺之人,若有人上门无理取闹,直接打出去!”
    东庆寺的主持法秀尼,擅长射箭,擅长舞弄长刀,以又萌又帅的导师形象出现。在规律而严谨的寺庙生活中,两人习文习武,完善人格。
    被这些人守护着、引导着、感染着,两年的寺庙生活中,两人缓慢拔节生长,不怨不忧,变得自信明朗。自我和人格不再局限在愁苦的小天地中,得到充分的舒展和健康滋养。
    开场时,电影的色调偏阴暗偏冷调。随着主人公们处境改善,试探着表达自我,色调渐趋明亮饱满。春花秋叶,山泉溪流,一镜一景,皆让人抚慰畅快。
    阿茹跟着信次郎,学会辨认种植草药,射箭长刀也很拿手。被嫉妒的女人们围攻时,没有忍气吞声,干脆利落地击倒几人,还帮其中一人疗伤。两年期满,丈夫前来,声称改邪归正,想与阿茹重续前缘。阿茹没有丝毫犹豫,没有陈腐的妇人之仁,明快地答应信次郎共同生活的要求。
    阿悠决定不再报仇,而是游历江湖,磨砺自我。但阿悠的武士丈夫却挟持着人质,闯进寺庙行凶。开头被拳打脚踢、忍气吞声的阿茹,此时一身武艺,与法秀尼和阿悠配合默契,自信沉着,提着长刀,毫无惧色地与暴徒对战,一刀毙命。
    大泉洋饰演的信次郎是见习医师,因在江户闹市区批评政府,逃到柏屋暂避风头。在此片众多渣男中,信次郎一枝独秀,为影片调节着气氛。他一出现在哪儿,哪儿就鸟语花香,笑声朗朗。信次郎喜欢写作,立志当一名剧作家。他医术高明,擅读人心,擅长辩论。
    “出走男”信次郎在柏屋的两年时间也得到人生至关重要的历练,用辩论之术斥退上门闹事的妓院混混,用心理分析法剖析东庆寺的假孕事件。观察了众多男女悲欢离合的人生,储备了写作的资料。
    电影名称虽然无厘头,原田导演的讲述方式却是沉稳的,不投机取巧,不哗众取宠。剧作工整扎实,涵盖丰富。故事主干之外,枝枝蔓蔓多线并进,导演 尚有余裕填充闲笔,把整部电影妆点得生机勃勃,细处栩栩如生。几句对话,几个镜头,勾勒位居角落处的小配角人生,点出人生忽而欢快忽而悲凉的况味。
    整部电影的风格可以用井上厦的写作格言来概括:深奥的要浅显地写,浅显的要深刻地写,深刻的要有趣地写,有趣的要严肃的写。
    观影中,导演的闲笔让人印象深刻。
    阿吟夸赞堤真一饰演的老公:“你的脸是一辈子一心一意打拼的男人的脸庞。眉、目、鼻、口、颚,每一处的威严和沧桑都恰到好处。”夸人夸得这么别致有趣,不愧是收放自如、诙谐幽默的井上厦。
    赚人热泪的竹荚鱼姐妹俩的故事,也没有刻意描摹,只是东鳞半爪地这儿插一个镜头,那儿交代一下阿蜜被卖身妓院,从妓院逃出的情景。待三人团圆,观者恍然大悟,穿插在剧中悠长的“竹荚鱼”叫卖声,并不是音响背景啊。
    法秀尼在山间行走,举着一顶仅可遮头的西洋伞,袅袅婷婷。下一秒,就对着信太郎粗声大气狮子吼。她和信太郎是电影中的搞笑组合。
    信次郎兴致勃勃讲起某次在澡堂中遇到名作家马琴先生,这个片段热气腾腾,是一处看似无用却趣味十足的“闲笔”。
    信次郎发现马琴先生凝望着窗外的红柿子,众人皆不解,源兵卫老太太一语道破:“他眼中的不是柿子,是一片寂凉。”镜头并没有定在此处,马上转到众人吃饭走动的场景,却让人回味,似有禅意。
    马琴先生,提起关于写作的苦与乐:“也许有人觉得只不过是讲个故事,但实际上举步维艰……一旦开始了,就想达到自身的极致。我们都要纠结至死了。”这是井上厦与导演等创作人的自况吧。
    电影的结尾让人意犹未尽:分隔着柏屋与外界的门帘,静静地垂着。经过两年修行成长的主人公们背起行李,眼角带笑,朗声笑语,掀开门帘,与众人作别,奔向广阔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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