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2016年第5期 王方晨的小说创作素来关注中国当代最日常的生活和最底层的文化样态,拥有自己独特的审视角度和反思意识。《拜芝麻》同样如此,却又多出了几分浓浓的乡土味道和深邃的历史洞见。 小说借助一对不是手足而胜似手足的兄弟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再现了当代中国乡村与城市间不断发生的融合与撕裂。两个主要人物大引(刘天喜)和小引(刘东升),分别引领小说朝着乡村与城市铺展开去,一主一副、一明一暗的两条叙事线索,联系着不同的社会历史与当下现实,呈现出丰沛温润的诗学形态。同时,小说在城乡互动的叙事节奏中建构起完整的历史面貌和现实状态,其中洋溢知识分子情怀和尖锐的追问冲动。 大引生于塔镇、长于塔镇,行为方式和经历命运也都是典型的乡村文化的产物。与此相对的则是小引进入城市后的种种无奈与艰难,小说聚焦于其精神层面的艰难与尴尬,直至死亡。两人的命运都纠缠于芝麻这个意象,但结局却迥然有异。他们对奶奶和受奶奶影响而产生的芝麻崇拜,意味着当代中国人对土地的深刻情感。只有将两个人紧密联系起来,才能明白当代中国社会的复杂与分裂。小说主线大引以时间进程为主,描述当代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副线小引的人物刻画则主要从空间维度展开,辐射出了当代中国社会巨大的城乡差别与文化隔膜。 此外,大引和小引两个人物形象除了叙事功能外,自身的性格特征也颇为有趣。大引是漫画化的,注重实利,思考问题直接而有效,带有明显的喜剧色彩;小引是抽象化的,有着明确的人生方向却在现实中格格不入、步履维艰,其死亡也富有深刻的象征含义。 王方晨一贯追求简洁贴切的语言风格,《拜芝麻》充分利用了方言的艺术功能,使得小说充满醇厚的地域色彩和乡土气息。正是由于这种语言风格的存在,塔镇才能从地理空间顺利转变为美学空间,塔镇的风土人情与人物命运才有了深层的文化骨架和有力的艺术支撑。 在主题层面,小说通过大引、小引息息相关的命运将乡村与城市融为一体,互相关照、互相影响,最终形成了多维多向的主题空间。小说对乡土文化中重亲情、重生育、重孝道的文明质素既有由衷的赞叹,也有悄然流出的反思,每个人物形象身上的文化特征从而具有了多义性和丰富的诠释可能。 王方晨将大引与小引视为当今中国社会的两个层面,以超越性的文化视角进行统观,更具有思想深度和艺术高度。小说以点带面的纵向结构,以大引小引为横纵坐标组成的视点,牵连起了广阔的社会空间和绵延的历史流脉,将塔镇作为历史与现实的双重缩影,将活着的大引和死去的小引都归结于此。作者游走在历史与现实、乡村与城市之间,赞叹着,也揶揄着,同时,用巧妙的叙事和深沉的思考,为我们呈现出当代中国社会的丰富与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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