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写作虽然文无定法,可以信笔由来,但具体到某一个作家的散文,又会呈现出连作家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文有定法”,尤其是读过这个作家一定数量的散文后,作家的惯用手法会有一个清晰呈现。鹤蜚的散文集《融入生命的味道》就显示了属于她自己的“一定之规”,她一方面书写记忆,一方面书写对现实的颖悟。 就记忆来说每个人都有留存,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把留存的记忆落实在文字中。作家要对记忆进行“深海打捞”,让这些记忆浮出水面与读者分享。鹤蜚是一个对自己记忆怀有信心的作家,收入《融入生命的味道》一书中的散文,与记忆相关的篇章就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这些记忆包括对有轨电车的怀想、对赶海情景的重现、对亲情友情的追思、对自身成长的反观、对美食美味的偏爱等。鹤蜚书写个人记忆充满随机性,也就是说她并非是为写记忆而写记忆,很多情况下她的那些来自岁月深处的回想,都是被眼前正经历的事、正接触的人所撩动和引发。这种随机性既是作家写作散文的由头,又是把作家拉向往日时光的推手,于是鹤蜚静下心来打开记忆闸门,搜寻梳理那些曾经的过往,让那些过往在笔下重新复活、再次生动。 《被有轨电车唤醒的城市》是散文集中的开篇散文,抓住了城市中最有特色的事物来突出城市特色。有轨电车是大连的一幅流动街景,已不仅仅承载着方便市民出行的功能,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大连城市文化的折射。鹤蜚睹物思人、睹物思物,组成了散文紧密衔接的多个板块。记忆也在作家的书写中渐次丰满,人性化细节有力支撑起散文构架,让读者对大连有轨电车曾经的风光八面深信不疑。一次乘车游览愉快结束,留下回忆的美好,这就是散文所要表达的对一座城市的挚爱之情。 鹤蜚对美食美味有着天生敏感,她也不讳于谈论自己对吃的贪恋,《融入生命的味道》通篇都是在书写关于吃的记忆。普普通通的食物一经她写来立马变得芳香四溢、趣味横生。更为重要的是,她在写吃中融入了亲情、融入了生命,那些日常所见的食物像炒鸡蛋、牡蛎、饺子、鱼肉面等,不仅满足着她的味蕾,也与她个人的成长相关联。写起吃来眉飞色舞,敏感的神经一旦被触动,相关的记忆就会蜂拥而来。 鹤蜚深谙写散文要“敞开”这一写作之道,她的散文书写“羽翼丰满”,彰显了作家发散思维的不受拘囿。在记忆中神游,鹤蜚游的酣畅、游的淋漓、游的兴致勃发。在散文集中涉及美食美味的还有《舅舅们的狂欢》《老家》《槐花的眼睛》《王的果实》等,这些散文虽然主旨不在谈吃,却在涉及到吃这一话题时勾起的记忆仍得到了笔力厚实的呈现。鹤蜚在最日常的层面写最常见的一日三餐,把个人性情表露无遗,把那些“融入生命的味道”进行了多重融入,在这样的融入中,作家所谈食物味道的鲜美自不待言,就连笔下文字也是越咀嚼越有味道。 鹤蜚在书写记忆之外,还时常把笔触伸向现实,收入《融入生命的味道》中的散文,有相当一部分是对现实所遇的探察及有感而发。男人的质感、“剩女”的悲欢、无从把握的时间、一次出行、一次偶遇都能成为她写作散文的由头和动力。书写眼前的现实,鹤蜚最为在意的是自己的内心感受,发现和颖悟出生活深意是她营构作品抵达的终点。有了对颖悟的格外器重,哪怕是最为平常、最不起眼的小事,她也能探究出隐藏其中的微言大义。《没有爱情发生》中,对艳遇这一生活中的插曲,她萌发出了“你阻止不了自己走入花丛,怨不得花的美丽和景致的跌宕,那些迷乱你眼的不是美丽的花朵和风景,恰似你的内心”这样的人生之思。在《毒药广场》中,仅从熟悉的女播音员戴了假发这一举动上,她就生发开去把时间等同于毒药和恶魔。鹤蜚文中所流露的时间观是主观意识极强的个人顿悟,有着鲜明的个性色彩,这样的时间观瞄向的是时间负面因子,更趋近于时间真相,因而更有利于人们对时间做整体把握。 在《天意难违》中,作家把他人经历和自己的一次出行经历相融和,分别在人生和自然两个层面,对“天意难违”这一带有宿命色彩的说法进行了印证,最终是想告诫所有经历或正在经历世事的人们,当你面对以个人之力无法扭转的局面时,听凭内心的指引,顺其自然也不失为一个选项。鹤蜚的这些关注现实境遇的散文,都有自己思考的精华凝结,这也是散文写作有无深度的重要分野。当一个作家全力在散文中提炼凝结出个人的思想,其作品就不再与轻浅为伍,而是与深度结伴,必将以自身思想和精神魅力博取读者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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