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民族苦难与可贵品格的佳作 ——评歌仔戏《侨批》
http://www.newdu.com 2024/08/01 06:08:15 文艺报 汪守德 参加讨论
关键词：《侨批》 由曾学文编剧，韩剑英导演，厦门歌仔戏研习中心的歌仔戏《侨批》以踏上南洋之路的华工悲惨命运为背景，以“侨批”诞生过程为内容的剧作，通过精心的构思、精彩的表演和精湛的舞台呈现，反映出“侨批”故事背后所蕴含的深重民族苦难和深厚传统文化，是一部独具思想深度、艺术魅力和剧种特色的高质量的戏曲佳作。 《侨批》以当代视角深情回望历史，竭力往民族记忆深处开掘，以主人公黄日兴的命运、情感和追求为行动主线，形成了戏曲跌宕起伏而又叩人心弦的叙事链条。以演布袋戏为生的黄日兴，怀揣“阿哥出洋去赚钱，赚钱来娶小妹伊”的梦想，告别恋人如意踏上仿佛充满希望的南洋之路，没料想却被骗卖作了“猪仔”。剧作于是以南洋某金矿与闽南永春岵山岭头村为叙事场景，进行两地间的情节的切换与衔接，一方面表现了身在异国的华工们身处绝境的无尽苦难及其浓烈的思乡之情。这些本以为“南洋到处是金矿，弯腰就能捡到金子”而出洋过番希图赚大钱的华工，不仅受尽了压迫与盘剥，而且长期处于有家难回、妻离子散的悲惨境地。目睹华工生存现状，识字的黄日兴提出替他们写信，表示即使是克服千难万险，也要充当传递信汇的使者。戏剧在此用一段华工欢快的群舞来表现他们写信时的喜悦，让观众品出的既是人物瞬间的欢乐，更是无穷苦难的深重滋味。剧中的两个人物的结局尤为令人伤痛：回不了国的阿昆伯竟让黄日兴归乡后去城隍庙替他烧一张回国的船票，好让他借助冥冥之中的力量圆其还乡梦，然而情绪激动与希望破灭交织的他突然气绝而死。阿祥为了兑现给妻子亚香买一条手链的诺言，下没人敢下的矿井和点没人敢点的炮，因此被炸断了一只胳膊。又为了能让黄日兴将手链与凝结着血汗的银元带给亚香，竟用唱歌的方式掩护黄日兴趁暗夜逃离矿山，自己却中弹倒地。 另一方面剧作是以悲怆冷峻的情节设置，表现人物情感所遭遇的挫折与错位。黄日兴与如意两人告别时的山盟海誓，却被严酷的现实击得粉碎，当他兴冲冲踏上回乡路，等待他的不是如意的一腔柔情，而是如意出嫁的喜庆热闹气氛，是亚香受如意之托还回来的布袋戏木偶。原来，当如意因“阿母这几年借的米钱”遭逼债还钱的时候，表姐亚香以丈夫阿祥“他一走就是七年，七年只来一封信，有苦难只能眼泪将脸洗”为由，力劝如意嫁给饼店王家三公子。更有甚者，当黄日兴将阿祥拿命换回来的手链与信汇交与亚香，殊不知此时的亚香也因为茶商的讨债于无助之中已做了茶商的小妾。剧作以此表明，深陷苦难的不仅仅是漂洋过海的华工，更有留守乡里的女人们，无论是如意还是亚香，都逃不过当时社会现实的重压。那一段以手链为题的黄日兴、亚香、阿祥的三重唱，可谓道尽了他们心中的无限酸楚。而当黄日兴将一封封信汇念着名字送到招治、土水妻、阿火妻、永贤妈等众人手上时，更让村里的女人们顿时百感交集。剧作正是以层层递进的情节推进和艺术手法，将人物的命运与情感推向荡人心魄的高潮。 剧作更为动人之处还在于，表现黄日兴选择放弃其所钟爱的布袋戏演出，而走上水客之路，显示其将自身的情感与志向同众华工的命运、“侨批”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南洋船翻了”这一突发海难事件就是一个触发点，也是映照黄日兴品格的一面镜子。面对华工们的信汇沉入大海的海难，按行规是不用赔偿的，但黄日兴则将其当15年水客经历海浪颠簸用命换来的厝宅卖掉作为赔偿，这一慷慨侠义之举的根由，被如意“南洋的一封信，就是一家人的悲欢”的一段唱所点透，这无疑是黄日兴对“侨批”功用的深刻理解。不仅如此，他在南洋和厦门开办批局，并且升起了一面“批”字旗，正式开始了其办理“侨批”的业务，以此服务于华工的邮寄工作。这是关于“侨批”这一“信汇合一”形式的点题之笔，也是黄日兴精神境界的开拓与升华，更使人看到“侨批”实属苦难中创造的一种文明，因而才会在后世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其列为“世界记忆名录”。从生活与情感加于主人公黄日兴的一次次摧毁性的沉重打击中，剧作所揭示的是这个人物身上所集中体现的闽南人的性格特征，即吃苦耐劳、隐忍顽强、重情重义、家国情怀。因此可以说，剧作既再现了历史，又赞颂了人物，所讲述的是中国的故事，也是属于世界的故事，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与价值。 歌仔戏《侨批》不仅选材独特，角度新颖，记录与承载了闽南人曾经的血和泪、苦和难，而且在历史、民族与人生的悲情中，努力开掘人性的崇高和美好，从而将史诗性、传奇性和抒情性融为一体，令人产生抚今追昔、意味深长、耳目一新之感。音乐的创作与设计韵味悠长、感人肺腑，如女声与男声的“痴情望海水，君船何时开，相望眼泪滴，何时帆船归”“茉莉开花白丝丝”等透着悲凉感、命运感的咏叹，既饱含着说不尽的隐忧，又对未来充满寄寓与期待，凸显出了歌仔戏特有的音乐风格。舞台不同表现时空的叠加与对比堪称别具匠心，让剧情和情感的表达更为强烈和深刻，紧凑而有张力。台中间经常使用的旋转平台，既可视为船的造型，也可理解为书和信的形状，是人物表演的重要空间，又给人以丰富的联想。所有演员特别是主要演员的功底扎实、表演出色，以婉转的歌喉，精准的身段，很好地完成了剧作人物形象的塑造。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