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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历史的陈忠实


    编者按:2016年4月29日,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忠实因病去世。陈忠实出生于1942年8月,陕西西安人,他的代表作长篇小说《白鹿原》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他的其他作品有短篇小说集《乡村》《到老白杨树背后去》,中篇小说集《初夏》《四妹子》《夭折》《陈忠实小说自选集》(3卷)、《陈忠实文集》(7卷),散文集《生命之雨》《原下的日子》等。
    在陈忠实逝世一周年之际,本期《光明悦读》特约陈忠实生前的同事、作家邢小利,从著书者的角度畅谈陈忠实的文学创作之路;陈忠实生前文友、作家王蓬,撰文回忆了与陈忠实40年的交往故事以及最后的时光;《陈忠实传》的责任编辑张孔明则深情回忆了该书的出版过程,感叹陈忠实,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忠实文学,忠实人生。
    2009年10月25日,上海文艺出版社副总编、《小说界》主编魏心宏来西安公干,陈忠实晚上在一家小饭馆请他吃饭交流,我也参加了。席间魏心宏说:“我到英国,看到马尔克斯的自传《活着为了讲述》,觉得很好,眼前一亮。想到老陈,觉得老陈可以写一部自传,将是不同凡响的。其他人写,不一定有价值,老陈写,有价值。陈忠实这样的作家,只此一个,时代不可能倒退回去再创造这样一个作家。”我对魏心宏的说法深以为是,补充说:“陈忠实只能是他所在的这个时代才能有,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可能有。”
    他是一个时代从农村走出来的作家的代表
    陈忠实“这样的作家”,不仅“只此一个”,具有独特性,而且在共和国的作家中,也有相当的代表性,他是一个时代从农村走出来的作家的代表性人物。他的生活道路,他学习写作和创作的历程,都与共和国的时代特点和社会发展密切相关。20世纪世界历史一个重要的社会实践就是共产主义运动,共产主义的理想是打碎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人类历史上没有的全新的世界,这个全新的世界不仅有新制度,更有新思想、新文化和新道德,而要创造这样的新世界,关键是要靠具有共产主义理想的新人来创造,所以,无论是当时的苏联还是中国包括整个社会主义阵营,在进入社会主义阶段以后,培养“新人”就是一个重要而迫切的现实任务。
    什么样的作家才能担当此任呢?旧文人不行,旧知识分子也不行,理想的作家当然是工农兵作家,即“自己的作家”。早在1942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就特别提出,文艺要为“工人”“农民”“武装起来了的工人农民即八路军、新四军和其他人民武装队伍”和“城市小资产阶级劳动群众和知识分子”服务,更为重要的是“必须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为“工农兵”服务。
    新中国成立后,在种种政策和措施的支持下,共和国的大地上雨后春笋般地成长起来了一大批“工农兵业余作者”和“工农兵作家”。陈忠实就是其中一员。他在文学上的起步和发展,从一个文学爱好者成为一个业余作者,再从一个业余作者成为一个专业作家——1982年,发表30余篇短篇小说的陈忠实调入中国作协西安分会(即后来的陕西省作家协会)成为专业作家,都得益于党和政府相关政策、措施的支持和扶持。因此说,陈忠实的生活道路特别是文学道路,打着鲜明的时代烙印,具有丰富的历史内涵。
    他视文学为神圣的事业,创作《白鹿原》时的陈忠实,显出了文学圣徒的气概
    陈忠实从1958年16岁时发表处女作《钢、粮颂》到1992年50岁时发表长篇小说《白鹿原》(1992年12月《当代》杂志刊发《白鹿原》),其间34年时间,陈忠实并不是在同一水平线上进行文学创作,而是经历了几个阶段的摸索包括失败、探求以及迷惘,用陕西另一个写农村题材的作家邹志安的话说,他和陈忠实等是“左冲右突的一代”,陈忠实是渐进也渐变地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句子”。在这个漫长的寻找文学之门并确立“属于自己的句子”的过程中,陈忠实创作的每一个阶段,都与当代文学思潮和时代的文学风气紧密相关,他不同时期作品的艺术风貌,也鲜明地体现着当代文学不同历史阶段的特点。而陈忠实作为一个作家,可贵的一点,是他随着时代的进步和阅历的深入,特别是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以来,他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文化水平、价值观念、思想境界和艺术能力等方面的局限性,自觉地调整自己观察生活、理解生活的思维方式,高度重视思想的力量和文学自身的规律,自觉地“剥离”非文学的种种束缚,自觉地寻找属于自己的艺术天地。陈忠实视文学为神圣的事业,对文学,他保持着一个圣徒般的敬重和殉道者的精神。44岁那年,他清晰地听到生命的警钟,认识到此前的写作都不足以告慰自己一颗热爱文学的心,要写一部能“垫棺作枕”的作品。创作《白鹿原》的陈忠实,显出了文学圣徒的气概,为了安心写作,他不仅坚决地辞谢了上级安排的正厅级文联书记的职务,而且在4年的写作过程中,敢于将最初的文学构想进行到底,完全不管结局如何。如果把《白鹿原》归入特定的年代,那它无论怎么看,都是20世纪80年代的作品。虽然此作是1992年1月写完,但这部作品的起根发苗或称孕育是80年代,开始写作的时间也是80年代,《白鹿原》的思想、人物、故事以及艺术上的种种追求都在80年代已然形成。1990年10月24日,他在致何启治的信中谈到《白鹿原》的创作,说“这个作品我是倾其生活储备的全部以及艺术的全部能力而为之的”。这里谈到两个“全部”,一是“全部”的“生活储备”,二是“全部”的“艺术”“能力”。其实,还应该再加一个,那就是“全部的艺术勇气”。没有“全部的艺术勇气”,是不能把《白鹿原》最初的艺术理想坚持到底的。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