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郁:神遇而得心愉(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09:11:30 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 孙郁 参加讨论
有一次在红螺寺参加小说的评奖,我与先生隔壁而居。那次会议上大家的看法并不一致,对于作品各持己见。刘先生是组长,他听了大家的意见,显得耐心和气,与众人微笑地商量着相关话题。我发现他是一个很能听不同意见的人,其宽厚、包容之心,散发出旧式学人才有的古风。他的协调过程让众人十分舒服,且得出了大致相近的结论。 会议结束后,他把我找来商量工作上的一些细节,自己写出评语。和他谈天可以毫无拘束,好像是久违的朋友一般,全没有长辈的架子。人与人以神遇而得心愉,乃至达到无话不说的程度,是一大幸事。儒家所说的仁爱者,当属于刘锡庆先生这类人物。 那一次会议上,我得到他赠送的一本关于散文的专著,对其学术兴趣和基本思想才有所了解。大致说来,他的散文理论有种不同于一般教科书的审美意识。行文中置陈言于体外,得妙意于心中,许多思想都逸出了学院派的藩篱,对于某些僵化的写作模式有一种本然的抵制。 刘先生的研究文章通透、自然,于古今的文章脉络有一种切实的心解。他从先秦谈到“五四”,对于文章的气韵、格调、文体有一种贯通式解析,把握现代散文的起伏之迹,殊多真言。90年代初,他就一再强调散文的文体意识,他的许多学生后来在文学探索的路上走得很远,也易让人联想起这位老师当年的一种熏陶。 他对于新出现的作家的文本十分关注,一些活跃的新人很快被写入散文的教材里。能够感受到他对于文坛单一色调的忧虑,在他的眼里,希望出现有独立思考的新一代,则是按耐不住的渴望。忘记是在哪一次聚会里,听他谈论文坛的情况,颇为兴奋。他向我介绍新发现的几个学者散文集,大加赞赏。而对于几个有争议的作家的评价亦颇公允。 他的许多学生都是我的朋友,偶尔也参加他们的聚会。有一年他从南方回来,邀我和张梦阳、李静等人小聚。席间讲起文坛新出现的思潮,他关切得很,好似也疑虑重重。他不去刻意表述自己的主张,但你能够感受到他的主见,而同时自己又能够努力去了解自己不熟悉的存在。他知道自己这一代人的局限在哪里,故能够避免武断的产生;又会虚心去瞭望陌生的存在,和时代的某些鲜活的精神就暗自吻合了。这时候他的快乐,从其语气里可以感受一二。在教学的时候,这种感受都传递给了他的学生们。 他那一代人的许多学术思考,都留下了与记忆搏斗的痕迹。那些灰暗的经验成了他思考新的文学的内因之一,他的奔涌的神思乃对于早期记忆的挣脱,而审美意识最为深切的部分,都与此有关。这种执着的学术努力,和今天某些浅薄的学术言论相比,显得异常凝重。这可以说是我们了解那一代人的精神入口。 现在,刘锡庆先生已经长眠在遥远的南国,走完了他一生的道路。那里有比北方更多的绿色,环绕他的是花草的馨香。知识人的一生,有的写出境界,有的活出境界。刘先生是两者兼有之人。在我所结识的学者中,他算是一个微笑的“另类”,可谓学林中苦苦的探索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