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流的歌——记严文井同志(3)
http://www.newdu.com 2024/11/29 02:11:19 中国作家网 林东海 参加讨论
90年代初,文井同志已离休多年,我问他写些什么,有什么创作规划,他说,老了,写不了大东西,只想写点回忆往事的小文章。有一天,他托人为我捎来一份墨宝到办公室,是他为我写的一张小条幅,作为纪念。我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四句类似儿歌的小诗,曰: 小民弄小技,大帝唱大风。 傻子要活命,只好来雕虫。 条幅前头钤了一枚闲章,曰“难得明白”,还有一枚生肖印是一只玉兔,后面落款云:“东海兄一笑 严文井(钤“严文井”章) 一九九一年岁末。”郑板桥说“难得糊涂”,文井同志却反其意而说“难得明白”,看来他并不想糊涂,而是想弄个明白。聪明过人的文井同志说“傻子要活命,只好来雕虫”,是很有意思的。这首小诗,是自励,也是对我的劝勉,于是我把它当作“座右铭”,时时提醒自己,甘当“傻子”,安心搞文学研究,玩那壮夫不为的雕虫小技。多年的实践,使我愈发明白文井同志真是个明白人。 “飞向纯洁的蓝空” 文井同志从40年代初到50年代末,写了不少童话和寓言,后来也写起散文,是颇有影响的一位作家。70年代末,他选编了一本童话散文,就用1955年写的童话《小溪流的歌》的篇名作书名,1979年春在人文社出版。3月20日,他打电话让我到他办公室,领取签名赠书。我向他表示祝贺,他说实在惭愧,写得太少了,真对不起广大少年儿童,但因忙于行政,也没办法。同年7月,他接到四川江油李白纪念馆的信,请他为该馆题词。他又把我叫去,说:“为李白题词,什么话都不好说,很难妥贴;我想了个主意,就是用李白的诗句写李白,你看怎么样?”我说:“好啊,这个主意很好。”他说:“我对李诗不熟,也不擅长诗歌,所以想麻烦你帮我用李白的诗句集成一首纪念李白的诗歌。”我说:“从王安石取杜诗作集句诗,不少人效法,集句也就成了一种常用的形式。我可以试试看。”于是我便代他找了一些李白诗句,编成这么一首诗: 明月出海底,太白出东方。 北斗酌美酒,醉后发清狂。 高歌振林木,风卷绕飞梁。 心随长风去,天外恣飘扬。 我把这首集句诗的草稿拿给他时,还附了一些可供选择的诗句,让他自己再修改或补充。他把首联换成“凤飞九千仞,太白何苍苍”,叫我到他办公室一块推敲。我看他改得很好,说不必再动了,就这么定下来。 1981年5月,我被借调去人民美术出版社编写《诗人李白》画传,为了获取相关图片,我和摄影师一起到长江流域考察李白游踪,直至年底才回京。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我的小书《诗法举隅》,样书已到北京。翌年年头,我寄一册赠文井同志,他收到书后,寄来这么一封信: 东海同志: 《诗法举隅》收到,谢谢! 看目录,就知道这是一本很有分量并引人兴趣的书。 我曾多次想请你来家谈谈,但因你常常外出,无法如愿。此次返京,如有功夫,晚上来家谈谈,还是非常欢迎的。 请原谅我的官僚主义,我不知道你的宿舍地点,此信只好寄到我社传达室转,不知能否顺利地到达你手中。 新年好 文井 元月六日 接到信不久的一个晚上,我便到他家拜访,并汇报了在长江各地考察的一些情况。话题转到我那本小册子《诗法举隅》,我说这是我大学本科毕业论文改写的,改得比较仓促,所以很难说得透彻。他说读者反映还不错,并表示他也比较赞赏。文井同志说“多次”想找我谈谈,我感激他对我的器重,但又害怕他对我的器重,所以在交谈中,我常常“顾左右而言他”。文井同志是很有创作才能的儿童文学作家,然而由于长期担任行政工作,极大地影响他的创作成就。待到他从行政岗位上退下来,已经老了,写不动啦,我时常为他感到惋惜。古人所说有所不为而后有所为,真是鞭辟入里。 上世纪90年代初,文井同志对近代文学颇感兴趣,记得有一次到红庙他家拜访,他问我在搞什么,我说还是研究古典文学,他说:“搞那些老古董,不能说毫无意义,但我看你还是去研究近代文学,可能更有意义。要关心现实,不要只钻故纸堆。”我笑了笑,心想他到底是老革命啊,我对他的这种革命精神还是很尊敬的。他打电话要借龚自珍集子,我帮他弄到一个选本,以为读读选本也就够了,他却不满足,还让宋红君为他借了《龚自珍全集》。从近代思想家的先锋,到洋务派的洋务运动,他都下了不少功夫,似乎还在发扬五四精神,追求民主科学,探索救国之道。在他的鞭策下,后来我和宋红一起编著了《南社诗选》。 2005年7月20日,文井同志安详地离开人世,带着未了的夙愿走了。然而他所创作的儿童文学将永远滋润一代又一代的幼小心灵;他对于出版事业所作的贡献,也必将铭记在千千万万读者的心里。他的事业是不朽的,可以安息了。到八宝山告别时,我为他献上一副挽联,曰: 小溪歌唱,滋润玉苗,童心开发催花放; 大业思成,更新文学,书海导航破浪飞。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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