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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表征性解释”——乔纳森•卡勒“文学经典论”的关键性概念(2)


    二、“表征性解释”的由来
    那么,卡勒的“表征性解释”(symptomatic interpretation)一说所来何由呢?对此他并未作过明示,但从他别处的一些论述中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在最近的一次访谈中,卡勒就“表征性解释”的另一层意思即“症候式解释”进行了论述,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对文本的阐释,有很多种方法,症候式阐释是其中的一种。通常,症候阐释被赋予消极意义,因为它把文本视为某种症候。如果把某个文本看成19世纪阶级斗争的症候,看成社会中意识形态矛盾的症候……即把文本看成某种表征,关注点就会偏离文本本身。[2]这里必须对symptomatic interpretation一词作一辨析。symptomatic是由名词symptom派生而来的形容词,主要有两个意思:一是征候(或征兆)的、表明的;一是(疾病或机能障碍的)症状的、症状性的等。[3](P2052)可见,该词意指事物显露出的征候或征兆,或者与疾病或机能障碍相关的症状,因此用作“征候性”、“症候性”,带有一定的消极意义,但由于它又有表明、表示、呈现的意思,所以也作为“表征性”、“象征性”来使用。具体到symptomatic interpretation一词,则既可在中性意义上译为“表征性解释”,又可在消极意义上译为“症候式解释”。因为“症候式解释”一说毕竟不太合乎汉语的用法,仅用于直译,而一般场合则多译为“表征性解释”。从这种使用方式恰恰可以窥见卡勒提出该词的学术背景和理论渊源。
    不难看出,卡勒所说“症候式解释”与晚近国外学术理论中的流行概念“症候式阅读”(symptomatic reading)不无关系。③“症候式阅读”一说是阿尔都塞的首创,意思是,无论在理论的还是文学的文本中,总是隐含着某些空白、沉默、脱节和疏漏,因此阅读必须从这些“症候”入手,去发掘和解密这些文本背后隐秘的、缺场的、被掩盖的东西,去发现更大、更重要的问题,从而发挥阅读的生产性和建构性。阿尔都塞说:“所谓征候读法就是在同一运动中,把所读的文章本身中被掩盖的东西揭示出来并且使之与另一篇文章发生联系,而这另一篇文章作为必然的不出现存在于前一篇文章中。……在新的阅读方法中,第二篇文章从第一篇文章的‘失误’中表现出来。”[4](P21)下面这段话不妨看作是对以上论述的注解:
    在某些时候,在某些表现出征候的地方,这种沉默本身在论述中突然出现,并且迫使这种论述不自觉地像闪电一样产生出真正的但是在字面上却是看不见的理论上的缺陷:有些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似乎包含在思想的必然性之中,有些判断由于错误的论证,不可避免地使本来可以在理性面前开拓的领域消失了。单纯的字面上的阅读在论证中只能看到论述的连续性。只有采用“征候读法”才能使这些空白显示出来,才能从文字表述中辨别出沉默的表述……[4](P94)可见阿尔都塞所说的“症候”是指文本中无意识地暴露出来的思想的隐身、理论的缺失、言说的沉默和表达的脱节,而这些空缺和脱漏恰恰将深层次的更大问题呈现在反思面前,对其进行症候式的阅读乃是发现和把握更大问题的入口和起点。譬如阿尔都塞在《读〈资本论〉》中指出,马克思在阅读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的著作时,从中发现了在“劳动”问题的表述上存在的沉默、缺失和脱漏,而这导致了这些理论无意识地但又是意识形态地在劳动力买卖、剩余价值生产等实质性问题上的失语,马克思在查验和诊断古典政治经济学这些“症候”的基础上提出了劳动力概念、剩余价值理论等,进而建立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阿尔都塞使用的“症候”概念可以追溯到弗洛伊德和拉康。弗洛伊德认为,如果人的无意识中的本能欲望受到压抑而得不到满足,就会以梦、呓语、失误等“症候”表现出来,被称作“白日梦”的文艺创作也是这种“症候”之一。拉康则将精神分析学的理论纳入了语言学的框架,在他看来,如果说意识是能指的话,那么无意识就是所指;如果说症候是能指的话,那么本能欲望就是所指。因此,“症候”构成了无意识的一种隐喻和表征,精神分析就是通过“症候”对本能欲望做出修辞性的解释。阿尔都塞沿用了“症候”概念,借鉴了精神分析学的结构性类比的方法,将其运用于社会理论之中,认为社会现实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就类似弗洛伊德所说梦的显意与隐意的关系,或拉康所说符号界与实在界的关系,这就将意识与无意识、症候与欲望的结构性关系延伸到了社会理论领域。这种“延伸”使得阿尔都塞的“症候式阅读”消除了弗洛伊德所说“症候”的病理学意义,但也正由于这种“延伸”,使得“症候”这一概念仍不脱固有的消极意味。
    “症候式阅读”作为一种批判性的阅读活动最值得重视的是它将发现阅读对象的空缺和疏漏作为把握和解决更大问题的契机,这就显示了一种生产性,阿尔都塞将其提高到认识的生产性层面来加以肯定,他说:“必须彻底改变关于认识的观念,屏弃看和直接阅读的反映的神话并把认识看作是生产。”[4](P15)他还进一步确认,生产不仅是发现,而且是改变。“生产这个词表面上意味着把隐藏的东西表现出来,而实际上意味着改变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存在的东西。”[4](P29)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阿尔都塞不仅高度赞赏马克思对古典经济学所作的“症候式阅读”,而且主张对马克思本人以及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也可逐一地进行“症候式阅读”,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生产出对于对象的反思,从而不仅“看见”对象,而且“改变”对象。不用说,这里所说的“生产”已是一种建构、创新、开拓,已是一种知识增长,一种认识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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