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当治世 有志不遂——李白《金陵望汉江》赏析(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9 09:11:49 中国社会科学网 李翔翥 参加讨论
这四句虽系纵目状写长江之景,而实为含蓄地对中国历史的遥想。在中国这块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在金陵这块长江要冲之所,历代王朝在此上演了一幕幕波澜壮阔的历史悲喜剧。历史犹如不可驯服的长江大河,一泻千里,奔流向前。她的浩浩汤汤也给中国大地上的人民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自三国东吴建都于此,以后历代虽有短期的统一和繁华局面的出现,但六朝政权更迭频繁,战争频仍,兵燹相续,民不聊生。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天地中横溃。”李善注:“横溃,以水喻乱也。”所以,我们觉得长江之景的描绘,其中无不夹杂着作者感时伤乱的隐衷。所以,安旗先生以为此“二句以长江之泛滥喻六朝战乱局面”是有道理的。 中间四句古今参照,今昔对比,绘海清河宴,天下乐康之象。上面四句饱蘸笔墨写景,张力具足,蓄势待发。于是笔锋一转,抚今追昔,古今交融,感慨自然如江河倾泄,奔涌而出。“六帝沦亡后,三吴不足观。”诗人寄居金陵而睹长江,极其自然地联想到在此地建都的六朝。六帝:指六朝之帝。六朝指三国吴、东晋和南朝的 宋、齐、梁、陈,相继建都建康(吴名建业,今南京市)史称为六朝。《宋史·张守传》:“建康自六朝爲帝王都。”这六个朝代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你方唱罢我登场,为时虽然短暂,但他们都创造了不朽于历史的繁华景象和流风遗韵,作者对此称羡不已,发诸笔墨,留下了诸多不休的诗篇。 自从六朝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去以后,江东虽沃野千里,但已无昔日之盛况了,历史至此似乎归于沉寂。所以,作者说“三吴不足观。”三吴:地名。晋指吴兴、吴郡、会稽。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渐水》:“永建中,阳羡周嘉上书,以县(会稽)远,赴会至难,求得分置,遂以浙江西为吴,以东为会稽。汉高帝十二年,一 吴也,后分为三,世号‘三吴’。 吴兴、吴郡,会稽其一焉。”此指以金陵为中心的江东一带。“不足观”,就是不值得看,不足称道之意。为什么六朝灭亡不久,“三吴”就无足称道了呢?六朝不是出现了众多的风流人物,创造了诸多繁华气象吗?金陵不是作者心目中流连忘返之地吗?原来,作者运用的是抑此而扬彼的写法,抑六朝之沦亡,颂盛唐之盛昌。六朝之前,以迄于隋朝,倘若与唐帝国相较还是逊色得太多了。 试看今日之大唐帝国,盛朝明君,何等气魄!天下一统,治国理政,垂拱而天下大治。此前“横溃豁中国”之乱象,一时驯服。于是出现政局稳定,经济繁荣,国力富强的局面,堪称臻于鼎盛。于是由衷赞美之情,遂脱口而出。“我君混区宇,垂拱众流安。”我君:谓玄宗。混:合并;统一。宋·陈亮《酌古论一·曹公》:“至于得术之一二而遗其三四,则得此失彼,虽能雄强于一时,卒不能混天下于一统。”《秦并六国平话》卷下:“始皇吞并混中原,帝业将图万世安。”区宇:境域;天下。唐·元稹《贺诛吴元济表》:“威动区宇,道光祖宗。”宋·陈亮《重建紫霄观记》:“本朝混一区宇,是观因以不废。” 垂拱:垂衣拱手,谓不亲理事务。《书·武成》:“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孔颖达疏:“谓所任得人,人皆称职,手无所营,下垂其拱。”后多用以称颂帝王无为而治。王褒《圣主得贤臣颂》:“雍容垂拱,永永万年。”唐·吴兢《贞观政要·君道》:“鸣琴垂拱,不言而化。”戈直注:“垂拱者,垂衣拱手,无为而治也。” “今日任公子,沧浪罢钓竿。”这两句卒章显志,以任公子自况,抒有志不遂之情。作者身当盛朝,太平盛世,明君执政,而自己年华方壮,却壮志难酬,有志不遂,实为可惜可叹!李白《大鹏赋》有:“任公见之而罢钓”之句。任公子之典出自《庄子·外物篇》,该文云:“任公子为大钩巨缁,五十犗以为饵,蹲乎会稽,投竿东海,旦旦而钓,期年不得鱼。已而大鱼食之,牵巨钩錎没而下,骛扬而奋鬣,白波若山,海水震荡,声侔鬼神,惮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鱼,离而腊之,自制河以东,苍梧已北,莫不厌若鱼者。”任公子投竿东海钓得大鱼,可如今“因众派安流,水无巨鱼,故任公子钓竿可罢”也。任公子罢钓,也就是作者无所事事,无人汲引,有志不获骋之现状。可见作者在不无惆怅之意下,流露出当此治世而自己无所作为之情。 “沧浪”一词,语意丰厚。一方面指任公子垂钓之东海水色。另一方面,也照应了诗题“汉江”。因为“沧浪”本指古水名。有汉水、汉水之别流、汉水之下流、夏水诸说。《书·禹贡》:“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还有,喻指作者所处之太平盛世。《孟子·离娄上》云:“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作者临沧浪之清水,而不能出仕,一展抱负,岂不失意哉! 总之,此诗集写景,议论与抒情于一体,将历史,现实与个人感慨熔于一炉,写得颇为曲折有致,而又摇曳多姿。我们从中可见这位天才而又年轻诗人的豪气,才气,逸气与志气。作者原本胸怀壮志,离蜀出峡,追求功业。寄居金陵后,在江东多次求仕,干谒他人,但始终无成。离开金陵的次年,他在《淮南卧病书怀寄蜀中赵征君蕤》一诗中说得很明白:“吴会一浮云,飘如远行客。功业莫从就,岁光屡奔迫。良图俄弃捐,衰疾乃绵剧。古琴藏虚匣,长剑挂空壁。楚冠怀锺仪,越吟比庄舄。国门遥天外,乡路远山隔。朝忆相如台,夜梦子云宅。旅情初结缉,秋气方寂历。风入松下清,露出草间白。故人不可见,幽梦谁与适。寄书西飞鸿,赠尔慰离析。” 那么作者所谓的“功业莫从就”之“功业”是什么呢?他在接着到达湖北安陆后写的《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一文中说:“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然後与陶朱、留侯,浮五湖,戏沧洲,不足为难矣。”这实际上是儒家的积极用世,兼济天下的思想与道家的“知足”,“知止”思想以及纵横家思想的结合,而这种求取功业的思想,在政治清明,开放包容的开元盛世却不能实现,以致于作者时常发出“功业若梦里,抚琴发长嗟”的感叹! 金陵之行,饱览江山,功业未就,惆怅而别。于是顺流而东,到达湖北安陆。从此“酒隐安陆,蹉跎十年”。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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