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的窗口:陶尔夫眼中的梦窗词(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9 04:11:57 中国社会科学报 刘敬圻 参加讨论
在接下来不知如何弥补的日子里,好友范子烨跟我再次说起尔夫的遗著(含未完成残稿)如何整理问世的事,并提供了两家资深望重的出版机构正在邀请专家、论证相关选题的确凿信息。在子烨的热诚推荐与敦促下,我怀着歉疚,翻拣出陶的 “梦窗词今译”未完成稿(子烨戏称为“断臂维纳斯”),开始了时断时续的整理与校订。由于老眼昏花,又拒绝电脑的帮助,于是校订工作就成了一个在自家书房和校图书馆之间来回游走的过程。一项小小的作业,拖延了近两年时光。完稿后,在责编启示下,并参照《南宋词史》及尔夫论吴梦窗的学术兴奋点,取名为《梦幻的窗口:梦窗词选译》。 “词选”二字,只是姑妄用之,其实并不严谨。因为,书中的90多首词,不是“选”出来的,而是正在进行中的《梦窗词今译》的原本状态。打个蹩脚的比喻吧:这90多首词,不是从装满珠子的盘子里挑拣出来的大而圆的至优成品,它是半截子精心编织中的绚丽华美的披风。尔夫的本意是将340多首梦窗词全部译成白话诗,其工作顺序是依照原词集的排列顺序,一阕一阕逐一进行的。每阕之后,都由四个部分组成:注释、译诗、说明、汇评(汇集前人对这一阕词的评语,而不是对梦窗词的整体性评语)。谁能料到,此项选题进行到四分之一左右,尔夫竟匆匆撒手去了。如今付梓的91篇中的前82篇,正是原《梦窗词集》的前82阕;只有后面的9篇,才具有严格意义上的“词选”性质,因为它们是从相关陶著中移植过来的,而被移植的唯一原因就是它们已经被尔夫译成了白话诗。有“译诗”,才能具备每阕词之后的四个要素,没有“译诗”,就不能进入这本“词选”了。 把密丽深曲的梦窗词译成浅近疏朗的白话诗,是尔夫的痴迷选择。一位学养深厚又长期从事文史古籍编辑工作的同窗挚友曾斩钉截铁地力劝他放弃这一又傻又笨的念头,他自己也清楚地记得几位令人尊敬的前贤的 “古诗今译”事业所遭遇的质疑和冷落。可尔夫痴心不改。他固执地认定:今译,是别一种注释。有些语词和诗句,靠注释是难以落实的,聪明的办法是略而不注。可“译”诗,却是躲不过去的,总得正面应对。所以说,今译,是对注释的一种补充。即使不甚精当、不甚准确的“译”,也会产生抛砖引玉的积极效应。尔夫就这么死心眼儿,循着原词集的顺序,一阕复一阕,挨排儿往下“译”。 在翻拣这半截子手稿的时候,我不止一次萌生出一连串带着妥协意味的“假如”。当年,假如尔夫多少听从一下挚友的劝阻,假如他闪现哪怕一星半点儿动摇,假如他把“全译”的初衷转换成“选译”的实践,那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今日的《梦窗词选译》(及其注释、说明、汇评等),就不是一小段绚丽质实但毕竟尚未完工的珠披,而是一条细心筛选的眩人眼目的特色珠链了。 说到译诗,有必要透露一下当年尔夫译梦窗词时不易察觉的苦,一种揉着快乐的郁闷。通常情况下,尔夫的研读体验,是不需要家人分享或分忧的。不过,再内敛的性情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这种偶然涌动的感慨,当是原词过于晦涩、译诗过于难产的时候才迸发的。比如,他曾经半是抱怨半是自嘲地说:吴梦窗太麻烦人了。他的许多许多诗句,总是很难用简洁清俊的白话传达,总是得绕着绕着再绕着,才能贴近他的情绪和意境;他讴出一个句子,我得耗费三四个句子才能表述,我都变成特别唠叨、特别啰嗦的人了。但他又自信地强调:从专业的眼光看,这毕竟是“意译”,近乎极端的“意译”,迂回行进的“意译”。受“信达雅”中那个“信”字的感召,我将不遗余力地向词的原生态靠拢,再靠拢。 就这样,尔夫被运思深窈的梦窗词诱入了译诗的困境。他纠结着,辛劳着,却又愉悦着,坚持着,毫不动摇。 (责任编辑:admin) |